就算她真的有這樣的五位家人,也不可能這麼巧,突然出現在阮露這個月的第三次副本裡。
大概率,這五個人還是跟阮露相同的玩家。
羅淑好奇心起,想看看這五個倒黴鬼被幻術掩蓋的真容。
正試着看破五個人頭上的幻術,卻猛然與五雙通紅的眼睛對上。
短暫的停頓中,那十隻眼睛緊盯着羅淑,視線仿佛淬了毒的小蛇,緊咬着她不放。
要遭,被發現了。
羅淑還沒來得及把神識撤回,那五顆人頭已經同時張開嘴巴,發出震耳欲聾的哀嚎。
扭曲的聲音仿佛鑽進了阮露腦殼,狠狠砸在羅淑神識上的重錘,帶起震顫般的轟鳴。
“在衣櫃裡!她在衣櫃裡!抓住她!”
随着這些人頭的提醒,無頭黑影也驟然撲了上來。
一張嘴巴,突然從黑影的空頸上出現,露出33排細密尖齒。
這張比起人類,更像異獸的嘴和牙齒,直接擊碎櫃門,朝着阮露的頭,包咬了下來。
令人窒息的腥臭味兒直沖上鼻。
鋒利的牙尖在月光下竟然還能折射出斑駁的光斑。
“救救我!羅姐姐!你在哪?怎麼還不來!”
阮露嘶聲尖叫起來。
羅淑本來就被那五顆人頭的精神攻擊鬧得頭痛,也沒耐心跟阮露解釋。
“安靜!我在。”
“喵!”
突然一聲凄厲貓叫,不知從哪裡傳來。
遭了!
剛才被無頭黑影發現自己的窺視羅淑都沒這麼慌。
自己的夢境又被幹預了,在靈識被拉回本體之前,她隻剩下一秒。
顧不上去思考後果,羅淑直接念動咒語,将全身的靈氣彙聚在右手轟出。
爆裂的紫色雷霆撕裂眼前視野的同時,手臂上的疼痛,也将羅淑重新拉回現實世界。
“嘶!好痛,臭貓,不知道輕一點?”
羅淑從床上坐起身,一眼就看見灰蒙蒙的晨光下,一隻雪白的大胖貓一邊沖自己炸毛,一邊還揚着爪子沒有收回去。
這是她挂單的道正觀收養的白貓妙柯,也是觀裡同輩師兄們戲稱的貓觀主。
更是這一個月來每次她做噩夢,總會用非常手段把她鬧醒的罪魁禍首。
“要不是你是貓不是人,幹出這麼狗的事早該被揍死了。”
羅淑摸着胳膊上的新傷,疼得嘶嘶叫。
“你以為都跟你似的,不懂尊老?我在這道觀裡,可受尊敬了好嗎?”
白貓收回爪子,傲慢地給了羅淑一個眼神,喵喵起來。
羅淑:“……”
她不說話了。
不能給這隻臭貓一點自己能聽懂它說話的暗示。
雖然羅淑一出生就具備與任何動物溝通的異能,但她并不想讓這隻貓知道。
本來他就很愛管自己閑事了,要讓他知道一人一貓本就可以無障礙溝通那還得了?
“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你出去打聽打聽,除了你,本觀主什麼時候在别的道士身上浪費過這麼多時間精力?看你是個跟家裡鬧矛盾離家出走的小姑娘,才多關照了你一點。不識好歹!”
“……”
羅淑控制住脾氣,不跟這隻貓計較,她床頭櫃上那支白昙玉簪卻不行。
跳起來就想去敲貓頭。
羅淑急忙按住,用一頭長發把這隻玉簪緊緊纏住,快速挽了一個最簡單的道髻。
又匆忙穿好外衣,跑出房間。
白貓看着她往大殿的方向去了,這才閉了嘴,邁着優雅的步子走出羅淑寝室。
外面已經是早課時間,道正觀的其它師兄弟們已經各歸各位,坐在蒲團上等着觀主領着大家誦讀《道德經》。
羅淑闖進去時,已經隻剩下角落最後一個空位。
她安靜地匆忙坐好,擺出五心朝天的姿勢。
殿前坐着的清逸中年道士——道正觀觀主沈昱城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控制住直接叫她的念頭,開始了今早的講經。
人這麼多,白昙玉簪也安靜下來,仿佛真的隻是一支普通的玉簪一樣,乖乖待在羅淑頭頂。
他一直忍到羅淑早課結束,回房洗漱時,看到那隻白貓不在,才搖晃着想幻出身型,不等他成功,又被羅淑按住。
“别動。”
“?别動什麼?”
羅淑剛再次按住玉簪,沈昱城就摸着特意留出的那幾縷青須,走了進來。
“觀主是不是有事找我?剛才早課時您看我的眼神,就差把您有話說寫臉上了。”
羅淑根本不解釋,直接用一個新話題轉移沈昱城的興趣。
果然,沈昱城也上了當,連珠炮一樣把事情跟她說了。
說完,看到羅淑猶豫的樣子,沈昱城又熱心地勸。
“我知道以羅淑你的性子自然不願意參合這些俗事,但那位居士太太給的價錢不低。這個暑假羅淑你身體一直不太好,我看你都沒出去打工賺學費,正好這些報酬也能讓你省省心。”
“我知道了。觀主您把信息都給我發過來,等忙完今天前院解簽房的活兒我就去。”
“這才對嘛。”
沈昱城滿意離去。
他剛一走,一個長了一張桃花臉,留着飄逸的半束發,穿着黑袍的美男子就從白昙玉簪裡飄了出來。
這回,羅淑沒再按住他。
“你說你折騰個什麼勁兒?就剩一個月命可活,還賺什麼學費?”
“昙淵,你不懂。我死了自然一了百了,可外婆呢?我總要給她留些錢生活。”
“矯情,我要是你,直接把你爸媽銀行戶頭的錢全卷了。他們生你難道不該養?就你高尚,就你矜持,讓那兩個生而不養的人渣這麼壓榨你。”
羅淑沒再回答,在昙淵淬了毒的小嘴叭叭不停的背景音裡,收拾好一切,準時來到前院的解簽房上工。
坐進椅子前,羅淑看了一眼天空。
晴空暖陽,萬裡無雲,看起來是個普普通通的尋常日子。
和她離家這兩年的每一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