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依然在繼續燃燒着,松油的煙氣充斥了整個牢房,稍稍驅散一些血腥味。
但畢竟隻是稍稍,滿地的鮮血和髒器的碎肉,殘骨,依然将這間牢房裝扮成地獄模樣。
衛兵葛多被叫進來時,差點被血腥氣沖了一個跟頭。
入目處,幾乎整個牢房,都被血腥染紅了。
他努力屏住呼吸,盡力讓自己的答話看起來清晰正常。
“大人,您喊我?”
“把這個人拖出去,扔進後院那口井裡。”
“是。”
吩咐完,牢房内施虐完的一高一矮兩名衛兵便自行離開了。
葛多遵從命令,去解牆壁上的鎖鍊扣。
在他擡頭時,已經奄奄一息,渾身浴血的犯人,竟半擡起頭,睜開一雙黑亮的大眼睛。
與葛多對上。
濺射狀的血泊上,一個皮膚極白,五官俊美的男人,如同浴血的修羅。
又如獻身神明的聖子。
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在血污中,也依然清澈見底。
葛多被那雙眼睛裡的清亮看得一震,直接一巴掌甩了過去。
“看什麼!留點力氣等會兒跟死神走的時候跑快點吧。省的活着時犯錯被懲罰,死了還要被死神嫌棄。”
這一巴掌打得又兇又狠。
犯人的頭狠狠撞在石壁上,翻了下白眼,暈了過去。
葛多并不覺得自己的操作有什麼問題。
他雖然在地牢裡才幹了半年,卻經常被隊長派來處理這間牢房屍體。
明白隻要進了這間牢房,被審訊懲罰過後,基本不會有活路。
而眼前這個,顯然比他這半年來見過的所有犯人受的傷都重。
上身多處血洞,邊緣成撕裂狀。
不但缺了那一塊的表皮,少了表皮下的脂肪和血肉,連更深層一些的内髒,都能看得到殘缺。
從位置上可以判斷出。
除了心髒外,他還少了四分之一個肺,大半肝髒,一整個腎。
原本這些器官在的位置,都空了。
除此之外,他還缺少了半扇肋骨。
剛好是心髒那邊的半扇。
一顆紅彤彤,血淋淋,還在“撲通撲通”跳動的心髒,整個裸露了出來。
葛多剛解開半邊鎖鍊,這個犯人就栽了下來。
要不是還有另半邊的鎖鍊支撐,這一撲街,就可以直接躺平了。
殘餘的那幾根肋骨隻要有一根插進那顆裸露的心髒裡,這個犯人毫無疑問會當場斃命。
“也不知道你犯了什麼事兒,居然被處罰的這麼狠。”
葛多撇着嘴支撐了這個瀕死的犯人一下,才騰出另一隻手去解剩下那一半鎖鍊。
倒不是因為他有多善良,僅僅是因為,等會兒這牢房還得葛多自己來打掃,少點碎肉碎骨渣什麼的,他也能省點事。
想到這裡,葛多無意中向下掃了一眼,發現地上還算幹淨。
就算有碎肉碎骨,數量也不多。
看起來并不能填補上那些缺失。
那這些缺失的内髒和肋骨們上哪去了呢?
葛多隻疑惑了一秒,便立刻提醒自己打住。
他隻是一個剛進城主府半年的新兵。
也是負責看守地牢的衛兵小隊隊長專門派來給剛才離開的那兩位打下手的。
那兩人平時衛兵隊集合訓練時從不出現,隻有這間牢房裡關了犯人,才會一起或者單個兒出現在這裡。
這種時候,葛多的任務就是聽從他們的一切命令,不許多問一個字,也不許給任何犯人徇私。
不然,葛多根本想象不到,自己的處罰會是什麼。
他聽隊裡的其它衛兵們說過,負責這間牢房的衛兵通常都是新人,基本上幾個月就會換一個。
而且,通常在新衛兵頂上這個位置前,之前負責這個牢房的衛兵就會無故消失,沒有人知道上一個負責這個崗位的衛兵哪裡去了。
葛多也是如此。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上一任去了哪兒,隻聽隊長提過一嘴,說上一任不老實,沒好好聽夫人小姐的話,連三個月都沒幹到。
隊長說完,還多提點了葛多一次。
“别怪我沒提醒你,你這個位置,最要緊的就是記住兩句話:不該問的别問,不該管的千萬别管。”
“是,隊長。”
葛多當時滿口答應了下來。
事實上他也确實幹得不錯。
不然,也不會幹了半年了還沒被換掉。
葛多把犯人解下來後,直接拖着他的兩條長腿往後院走。
等把人帶到後院枯井旁邊時,葛多停了下來。
他擦了把臉上的汗。
這個犯人,比他這半年來扔掉的所有屍體都重。
明明也隻是個比自己高半頭的男人罷了,又沒有滿身肌肉,也沒有長得像熊一樣高,或者像豬一樣胖。
真是件奇怪的事。
更奇怪的是,那顆裸露着的心髒,還在“砰”“砰”“砰”的跳動着呢。
再把視線移到犯人的臉上。
發現這個帥哥,不知什麼時候又醒了,竟然睜着那雙烏黑發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