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無聊。
鳳鸢才剛走,吳桐就已經開始想他了。
如果這是一場噩夢,那也是一場名為“等待”的噩夢。數萬日夜吳桐餐風飲露,閑看亭外花開花落,坐望天外雲卷雲舒。都快忘了自己是誰,為什麼立在這裡了。
為了不喪失本心,吳桐開始一遍遍回憶過去。從他記事起回憶,孤獨寡淡的童年、大師父母緣薄的批語、事事盡不如意的人生.........人生長恨水長東,好像唯有快活的日子,都在最近了,還不如不想。
鳳鸢到底何時回來,把他放出這該死的夢境?他做樹的日子都比做人久了!
許是常念叨,當一隻沾染着血迹的傳音紙鶴顫顫悠悠跨越千萬裡飛來時,吳桐高興地下起了花雨。
所以在聽到紙鶴所傳内容後,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麼心情。紙鶴破損嚴重,足見當時情形之兇險,但吳桐還是根據聽到的隻言片語還原了事情真相。
原來如此,怪不得這是連神君都不敢回首的噩夢!
吳桐心神俱震,但無數飛舟寶器正往這片孤島趕來,他看着漫天神君道貌岸然的嘴臉,心中駭然發寒。
“上仙,我親眼所見那紙鶴飛回了仙島,這島上肯定有那賊人同夥!”
“放火,燒仙島!”
吳桐在漫天火海裡愣神,他不是此間人,感受不到疼痛,感受不到灼燒,隻能感受到如墜冰窖的寒意。
在他的意識即将抽離時,他仿佛看見了一道火紅的身影,那人如同彗星撞日,攜卷毀天滅地的巨焰而來。他怎會回來?吳桐不解。
最後一眼便是看到他逐漸花白的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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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苑一行人從墓穴出來,便揮馬北上,日夜兼程數日,直到遇到暴雨如注的天氣,才沿小道找了家客棧歇腳。
這家客棧有些破敗,隻有店小二和掌櫃兩人。這荒郊野外的小客棧還是頭一回一次來這麼多客人,這群人還擡着一個進來,不免有些心下不定。
“客官,您是打尖還是住店啊?”掌櫃親自泡了一壺粗茶,打量着幾人。
梁苑直到他們風塵仆仆行迹匆忙的樣子很可疑,直接拍下一钿金元寶:“你們這所有房間我們都包了。”
客棧掌櫃直接被金晃晃的元寶吓得咬了舌頭:“這四...是金元寶?!客官您給多了......這些夠您住店一年的了!”
衆人實在累得很,梁苑沒空和他廢話:“給你就收着,如果有人來問,注意什麼話不能說。”
“得嘞!小泉,帶貴客去上廂房!”掌櫃多年生意人,眼明心亮,趕緊拿起早已眼饞的金元寶,放在嘴裡咬了下,樂的見牙不見眼,“哎呦!這可是上好的金!”
這一路梁苑幾人怕被聞人語追上來,哪怕在馬車上也硬撐着沒敢睡多少,全靠體力劑補充體力值硬撐着,這一進了客棧便倒頭就睡。
福貴擦着眼淚給自家少爺安頓好,才在腳踏邊合上了眼。可還沒睡多久,一道驚雷炸響,他揉着眼睛睜開眼便在電閃雷鳴中,看到匕首的反光。
“救命啊!有刺客!”福貴吓得驚聲尖叫。
聽到他的叫聲,那人下手更快,沖着床榻上的人就撲去。
房門被撞開,梁苑幾人趕到,看見了完好無損的福貴,和被藤條捆住手腳的夜行衣刺客。
張岩幾人沖上前查看吳桐的情況,小橘松了口氣:“桐老闆沒事,還在昏睡。多虧了這自動防禦道具。”
梁苑卻沒看吳桐那邊,陰沉着臉走向刺客:“說,誰派你來的?”
那刺客一聲不吭,梁苑冷笑一聲,有幾分稚嫩的娃娃臉,卻在雷電的閃光中顯得格外兇煞:“沈鸷,卸了他的下巴。”
沈鸷一言不發沉默照辦,那刺客無法咬舌自盡,隻能惡狠狠地瞪着他們。他起身擦了擦手說:“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需即刻動身。”
言溪猶豫:“可是外面的雨下得太大了,又是夜裡,這樣的情況我們又能走多遠?”
梁苑擠開福貴,在床榻邊坐下:“走?走去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隻要一刻吳桐沒醒,我們便一刻不得安甯。”
“可是梁先生,難道我們就要坐以待斃嗎?”老秦皺眉,“而且我們抓到了人,不審問一下嗎?”
“沒有必要,他是死侍,不會說的。”梁苑壓根不看趴在地上的刺客,“想要吳桐命的,無非就是當今皇帝,他不會允許有人能動搖他的正統地位。”
曉岚鎖起眉頭:“若是如此,那恐怕不會隻派一個人來。”
梁苑白了眼還在昏迷的吳桐:“是啊,這個惹禍精,暈了也要不停給我找麻煩!”
張岩憂心忡忡道:“那怎麼辦?我們守在客棧裡打攻防戰嗎?”
“隻能如此了。”梁苑肉疼地拿吳桐的積分買了幾十個陷阱道具,“别睡了,下一波暗衛不知道什麼時候來,都去布置一下吧!”
幾人領了道具,便以吳桐的房間為中心,往外鋪設道具。
于是這幾日,掌櫃總能在自家客棧看見很多被運走的黑衣人,本着有錢能使鬼推磨的生意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倒也相安無事。
暴雨連下數日,甚至在必經之路上引發了一場小規模的山體滑坡。在交通不便的古代,玩家們隻能被困在客棧裡,也當作休息了。
直到他們的小城堡被黨龍飛帶來的人給圍住。
樓外風雨大作,一如衆人此時的心情。
見到黨龍飛本人,幾人不免心灰意冷。在絕對武力面前,一切手段都無計可施,防禦道具在他面前如同紙糊的。
高頭大馬的黨龍飛大刀一揮,便破了三層防禦,冷笑道:“你們這幾隻小老鼠可不好逮啊!有點自知之明就老老實實束手就擒,我還能給你們一個痛快!”
一直聰明冷靜的梁苑此刻有些呆滞,他感覺自己的腦子轉得緩慢。
怎麼回事?這個時間段,葉家應該在和皇帝龍虎鬥才對,怎麼會派追星宮來堵他們?
“早有耳聞黨宮主武功天下第一,今日竟也有幸得見。”他聲音幹澀道,“諸位英雄好漢,玉玺并不在我們手中,我們也無意與你們發生争端,可否敞開天窗說亮話,你們此舉何意?”
“你這小子也有點意思啊,怕成這樣還虛張聲勢。”黨龍飛回頭和手下哈哈大笑:“哈哈哈哈看見了嗎?一群鼠輩,還妄想染指玉玺,簡直笑煞我也!”
心髒逐漸冷卻,梁苑攥緊雙拳:“黨龍飛,你待如何?!”
“當然是...”黨龍飛勾起嘴角,“交出吳桐,我讓你們死的輕松點。”
難道這才兩個月,皇帝就敗了?梁苑心急如焚,心思轉的飛快,但沒見皇帝派來的暗衛減少啊!
見梁苑不說話,黨龍飛沒了耐性:“既然你們執意反抗,那就别怪我不手下留情了!”
說罷便砍爛木門,一步步逼近。
小橘知道大勢已去,聲音裡帶了哭腔:“梁先生,待會我會沖上去拖延點時間,你...帶着桐老闆快走!”
她說完,言溪也忍不住哭出了聲:“要來也是我來!小橘姐姐你要好好治療大家才行......春杏姐姐死了,大程哥也被淘汰了,反倒留下我這麼個沒用的人,還不如讓我被淘汰!”
連平時最沉穩老練的老秦也隻是抹了把臉,看向别處:“别聽這些小孩的,待會兒他過來我去擋,你們帶着桐老闆快逃。”
曉岚搖頭:“我的一擊必中比你們好用,我來吸引黨龍飛注意。”
連沈鸷都開口道:“我來釋放毒蟲。”
張岩生無可戀:“你們這樣顯得我很格格不入啊!”
一時間,尋寶小隊的士氣到達了最低點,好像所有人都抱着必死的決心。
梁苑看了眼床榻上安然入睡的少年,心緒混亂。他不是一個好的臨時隊長,在失去吳桐的每個瞬間,他都不停質疑自己做決策的是否正确,是否拖累了大家。
但隻要吳桐還活着,他就不能死。雖然對不起一起出生入死的隊友們,但他必須保護吳桐的身體。
他隻能帶着隊友的重托,獨自走下去,“抱歉了,大家,我..........”
黨龍飛看夠了小老鼠的自我感動,大刀一揮:“哼,你們所有人都别想逃!”
強橫的刀氣破甲而來,千鈞一發之際,窗戶被人踢開,一人縱身躍入,一劍攔住大刀。
“阿苑!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