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隻打了一拳就停下,張仙影就看清了他的臉,是開單的服務生,他偏方的下巴在做事時顯得敦厚成熟,現在看是野蠻原始。
大家都是人,都可以原始,張仙影也不例外,二十歲的年紀,血氣方剛的男孩解決矛盾的第一辦法從不是報警,而是舉起拳頭還回去。
但張仙影捶了個空,因為服務生被女人抱腰拽走,速度之快就像一道風,包廂暖氣也全部被這風帶走,張仙影渾然不覺流出清涕。
碰上黃苜宿,張仙影總沒體面,他煩躁頂腮,忽然發現口腔裡有會滾動的硬東西,他輕輕伸出舌頭,血水混着東西掉落,是一顆完整小小潔白的下門牙。
操。
張仙影迅速轉動大腦,回憶裡沒有與服務生結怨的往事,所以對方下狠手的原因是?
等包廂門後響起黃苜宿訓斥的聲音,張仙影一切都明白,服務生不是人,是為愛沖鋒的狗。
“戴觀水你是不是瘋了!你平常裝出一副不搭理我,不在乎我的樣子,你現在做這些是給誰看!你喜歡我你直說行不行!你用這種方法?你打得他滿口是血,他要是報警你和我都完蛋還談個屁!”
兩人關系不簡單,貌似情侶。
料不到男聲來一句,“我沒想跟你談,我恨你。”
氛圍瞬間變暧昧拉扯期,還是苦澀的,即将失敗的。
黃苜宿顯然是感情中的高位者,占主導向,她不服道,“我不信,你如果不喜歡我你為什麼沖上去打他!你做好你工作就行,你偷摸着關注我幹嘛!戴觀水你就是不敢承認你對我的感情!”
姓戴的後面一直沒出聲,是包廂裡姓張的嘀嘀咕咕接上黃苜宿的話,“他不敢我敢,我現在非常生氣!”
生氣挨了揍沒及時回擊,生氣斷牙後無人問津。
都是妖怪,都是瘋子。
張仙影要跟他們對峙,在他走下沙發的同時,階梯響起哒哒哒的下樓聲,姓戴的離開了,走廊裡隻留黃苜宿一個人僵硬站着,紅了眼睛。
“喂。”張仙影雙手環胸依靠包廂門盯她,“你還哭上了?那人呢。”
誰揍他,他找誰。
黃苜宿卻不許,使勁擠眼睛,鼻梁都快碰到額頭,一頓醜玩五官後恢複笑容,“誰啊?”
她裝傻的功力簡直蠢才。
張仙影白眼翻天,不願計較,正準備找姓戴的去,又猝不及防被黃苜宿拽住左臂,被她關心,“你疼不疼啊!你嘴巴都流血了!”
她強硬拉扯張仙影進包廂内,關門,再抽來紙。
她踮起腳尖給張仙影嘴角擦血,手法輕柔并不停道歉,“對不起啊對不起,實在對不起!對不起我朋友他不是故意打你的,他他他應該是看見了你掐我脖子才會着急,他可能誤會你傷害我,我求求你大孩不記小孩過别跟他一般見識,大孩不記小孩過!大孩不記小孩過!”
誰大孩,張仙影?張仙影隻是愛穿西裝顯得成熟。
“拜托,我今年才20。”
他的話吓死黃苜宿,“什麼!你才20歲?你竟然比我小七歲?”
他比戴觀水還小九歲。
誰是大孩,誰是小孩,黃苜宿此刻明了,誰又頂着大孩的年紀做出小孩的事情,黃苜宿更心知肚明。
心虛和愧疚的情緒一股腦湧上黃苜宿腦袋,她半跪在張仙影腿邊,雙手握拳抵在下巴,卻依舊為戴觀水辯解,“呵呵呵,呵呵,好弟弟你聽姐姐解釋,剛才那人是我的發小,我們都是落星人,我們絕對不會跑,你可千萬别找阿sir…”
又是一堆卑微道歉的話,張仙影聽膩了,他指着黃苜宿命令她,“閉嘴,坐到茶幾上去。”
讓她平起平坐,他不願意,見她随便跪地,他也看不慣。
直到等她顫顫巍巍坐上冰涼的大理石茶幾時,兩人的視線終于持平,張仙影嗤笑一聲,“發小?不止吧。”
都在乎成這樣,怎麼可能是簡簡單單的發小關系。
騙子,張仙影心想,有男朋友還關心别的男人,玩的真花。
張仙影不止有衛生潔癖,精神潔癖也非常嚴重,他受不了黃苜宿的關心是假,他想證實真假,想把假變成真,所以他乖乖坐下沙發沒有急着去找姓戴的報複,隻要他報警再投訴‘海迪樂’,姓戴的插翅難飛。
張仙影冷笑,“你怕我報警抓你男朋友?”
黃苜宿點頭又立刻搖頭,“他不是我男朋友,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事,他打你那一拳我們私下解決行嗎,你的醫藥費我們全包!”
關心貌似是真,張仙影樂,逗她玩,“怎麼,你們殺過人?這麼怕阿si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