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祁扇了扇車尾氣,眯眼往前走了幾步,待睜開眼看清眼前的畫面,不禁訝然。
十一區是三十多年前被毀的,本以為這裡會是一片荒涼灰寂,卻沒想到眼前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
街面碎石揚沙,樓體都帶着龜裂的紋路,有些甚至微微傾斜碎裂,可除此之外,入目皆是一片綠意。
這裡的植被和之前道路兩側零星的幾顆樹完全不同,仿佛形成了自己獨特的生态。
高大粗壯的榕樹在建築間茂盛生長,濃密的樹冠蓬發生機,遍地都是不知名的草本植物,雖然品類比較單一,卻都長得一派蓊郁。
樓體外部也爬滿了綠藓和藤蔓,與榕樹的氣生根混雜纏繞,像是樓房生出了骨骼筋絡。
當然也有開始泛黃的葉片,隻是被更多的綠遮掩起來,暖融的光線穿過樹冠,在地上透出點點光斑。
除此之外,萬籁俱寂,周圍除了時祁沒有任何活物,草木間都沒有蟲鳴,時間好像在此凝固一般,隻有微弱的灰塵在陽光下跳動。
據說這片區域與天災前的舊城市接壤,是以保留了很多古舊的街區痕迹,時祁怔怔地四下環顧,總覺得有什麼被他遺忘的事物在眼前忽隐忽現。
應該隻是即視感吧,時祁這麼想着,被一聲呼喚叫得回過頭去。
洛眠站在兩座半倒塌的樓房中間,踩着碎石塊向他招手。
半小時後,兩人徒步走到了最近的圍牆處。
越靠近圍牆,附近的建築受損越嚴重,連圍牆都遍布劃痕,不知道經曆了什麼。
時祁擡手撫上牆壁,那裡有一道深深的刻痕,圍牆遮天蔽日,在這裡投下一大片陰影。
“走吧,沿着這裡往前走吧,天黑前能結束西邊的這一片就不錯了。”時祁回頭招呼洛眠。
洛眠抱着鼓囊囊的背包跑過來,拉開拉鍊,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堆好吃的。
洛眠把一個包好的三明治遞給他,時祁瞬間眼前一亮,“你從哪買來的!早上出發的時候食堂還沒開門呢!”
洛眠腼腆地笑了笑,“你不是去看他們的出發儀式了嘛,我就去主城稍微逛了逛,你肯定沒吃飯吧,邊吃邊走吧。”
“嗯嗯嗯,幸好有你在,我隻帶了壓縮餅幹呢!”
時祁猛猛點頭,心裡感動得很,接過三明治就大啃一口,第一萬次誇獎洛眠特别會買好吃的,連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着,雖然嘴上不說,但他們都一緻覺得這個任務清閑地很,不過也沒有渎職,除了寬闊些的主幹道,每一個窄小望不到底的小路他們也都會順路繞進去查看。
“你說這任務有什麼意思呢?他們幹嘛不派軍隊來定期掃蕩一次?那樣又快又保險呀。”
時祁吃完了三明治,把包裝紙團吧成小紙團,在手裡抛接着玩,随口問道。
“不知道哎,難道是忘記了?”洛眠搖搖頭。
“其實就是上面的人把這裡忘了吧?”時祁嗤笑一聲。
他轉身倒退着往後走,面對時祁說道:“沒有利用價值了,人也都遷走了,覺得巡邏檢查隻需要做做樣子呗。”
“對了,那我給你講講這裡以前發生過什麼吧,不過我也是道聽途說……”時祁話鋒一轉,忽然說道。
三十幾年前,第二場變異潮大爆發,十一區據說混進了感染物,導緻居民變異,全區封鎖,之後經過幾天幾夜的封閉清理,幸存者被遷往其他區安置,這裡也就變成了廢墟……
洛眠果真不知道這段曆史,聽着時祁的話連連唏噓,時祁也有些感慨,從倒退着走路切換到正常狀态。
轉過身時,順便往周圍掃了眼,似乎因為光線的改變,周圍的影子更黑了些,他把兩手交疊在腦後,繼續和洛眠閑扯着。
往前又走了幾百米,到達了一片小廣場,幾個殘留的的椅子已經鏽得不能看了,倒是台階還完好無損,于是時祁提議在這裡休息一下。
“哇,這不會還是個小噴泉吧!不愧是舊時代的遺留物呀。”
時祁往前跑了幾步,興高采烈地回頭招呼洛眠,但是下一秒,時祁的笑容驟然凝固在臉上。
頭皮猛地一炸,周身熱度急速褪去,時祁張開嘴,卻險些發不出聲音。
不知何時,一個巨大的黑影懸立在洛眠身後,離他的脖頸已不過毫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