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北地不是沒有想過,但兩國戰争堪堪結束,邊地勢态還是比較嚴峻的,百姓的情緒也不好,兩地邦交也尚未正式恢複。荒郊野嶺,找一個穩妥的人幫忙送信實在難,況且她身無分文。但明城不同,明城是莊國的帝都,驿馬都比北地多得多。
加上這尹公子,她觀方才這屋中各處布置,桌椅,擺件,無處不透着一股高雅之氣,偏又不是那種浮于面上堆金砌玉的高調。
明瑾自小在商賈之家富養,父母雖早亡,留下了富足的家底給她們兄妹二人,而後進東宮便知自家不過滄海一粟,算是個見過世面的。即便這低調不顯山露水,明瑾還是一眼能看出來。
他家世如此,應該有辦法找到靠譜的人幫忙送信到衛國。她打算明日先從尹筱或是十月處探探口風,若是行不通,再做其他打算。
翌日一直到了中午,丁香才去心築喊明瑾起床用膳。
昨晚尹筱特意讓她好生照顧明姑娘,想着他們這幾日趕路太累了,反正起早了在這後院也無什麼事可做,丁香便讓她多睡一會,到了飯點才去喊她。
“明姑娘,起床用膳了,若是還覺着乏,吃完再休息。”她輕輕挽起幔帳,兩角的鈴铛随着輕輕抖動,悅耳地叮叮作響,床上的人一點動靜都沒有。
丁香隻當是姑娘貪睡,又再喚了她幾聲,伸手拉了拉她的手摸到一片冰涼,才覺得不對。
拉了好幾下都沒反應,丁香吓壞了,“來人啊,快來人。”聲音都因為慌張高了幾個度。
紫菀正在隔壁的盥室為明瑾準備洗漱的東西,聽得這一聲尖叫,吓得手上的花瓣都落了一地,也顧不得收拾,慌忙跑了出去看發生了什麼。
到了丁香跟前發現丁香一張臉煞白,在那邊搖邊喚明姑娘,那姑娘躺在床上,半點動靜沒有,全然不是睡着的樣子。
她心知不妙,伸手探了探明瑾的鼻息,“還有氣,我去找京先生,你在這伺候着。“ 二人皆舒了一口氣,紫菀又慌忙命守在門口的初五去請殿下,自己則是小跑着去找京淵。
甯遠是與京淵一起到的。他一早便進宮來,先前與尹筱提過明瑾的毒隻解了一半,因為缺了幾味藥,剛好明瑾來明城,便想順道給她清了。那毒本就在她體内一段時日了,說急也不太急。
隻是未料到尹筱直接将人帶進宮了,這事一下變得匆忙起來,得趕緊清了這餘毒好将人送走。因而他今日早早來了般般殿,隻等着這位醒了好請脈。
二人用完午膳正在屋内茗茶,内經閣的白芷丫頭地跑了進來,連門都忘了敲,禮也沒行,不過她素來冒失,二人習慣了。但見後頭跟着臉色不太好的紫菀,臉色也跟着鄭重起來。
紫菀也不磨叽,給兩位先生福了福身便道,“甯先生,京先生,煩請到心築走一趟,明姑娘有些不好。”
甯遠一聽便站了起來,“那就長話短說,邊走邊說。”三人便動了身。
“方才我們去喊姑娘起床的時候,姑娘怎麼叫都叫不醒,昨夜還好好的,也不知道怎麼了。看樣子也不像是風寒。”紫菀邊走邊與二人提及明瑾的狀況。
忽然想到什麼,“莫不是昨夜那蛇?!但那蛇不是無毒的嗎?京先生昨夜明明也說敷藥幾天便可祛疤的。”她一臉疑惑地看向京淵。
“蛇?什麼蛇?”甯遠眼皮子跳了跳,心頭不安。
“是一條赤練,确實無毒,昨夜我已經開了藥給她敷上,裡面也沒什麼容易緻人昏睡的藥物,按理說應該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京淵邊說邊捋了捋他蓄的山羊胡子。
甯遠不語,若有所思。
二人到了不一會,尹筱也到了。
他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剛從莊帝寝宮回來。自莊帝出征後,這是父子二人第一次見面。他一早便去請安,用過午膳才回來,剛到殿門口便聽初五與他說了明瑾昏迷之事,趕了過來。
那女子靜躺在床上,口唇烏紫,甯遠又摸了脈,才對尹筱回禀,“她體内的毒加深了。”
尹筱眉峰一凜,眸子便陰郁起來,“怎會如此?”旋即又問,“你是說,這殿中也有人會那種毒?”
“但昨晚我和她一起用的膳,她隻吃了一碗馄饨,和些魚蝦。而且她吃的菜我都有吃。若是有毒,我怎會沒事?”
他大惑不解,又不經意地掃了丁香和紫菀一眼,“昨夜我走之後,到今日晌午這段時間,明姑娘可有服用過其他食物?”視線瞥見矮幾上的茶壺,“包括茶?”
丁香本就心有餘悸,這會兒被問及,窺見殿下眼底的那抹厲色更是心驚肉跳,若是早些叫姑娘起來用早膳,說不定能早些發現姑娘的異樣。她有些自責,捏了捏手心,努力讓聲音鎮靜些,“姑娘昨夜歇下後便沒有再進食。”
“非也。”甯遠聽完丁香回答才開口,他也擔心明瑾額外吃了其他東西才中的毒,這會聽二人說完便知并非如此。
他邊用銀針封住明瑾的心脈,避免那毒攻心,又用銀針在明瑾耳垂處刺絡放血,幾滴血珠掉下來,一下染紅了枕巾。
“她暫時無礙,隻是有其他毒加速了氣血的運行,讓原先的毒在她體内走得快了些,閉了心竅,才昏睡的。我想看看昨天那條蛇。” 甯遠一套操作完,就着紫菀送過來的濕帕子擦了擦放血的銀針,将其收回自己的針皮囊子中。又擦了擦手。
十月這才領他們去看昨夜咬傷明瑾的那條蛇,那蛇被十月命人就埋在園子裡,做魚池旁那棵老楊樹的化肥。此刻再命人挖出來,渾身沾了泥,初五端來一桶水,一潑,那身子便顯露出來,和昨夜不同,已經發黑了。
甯遠折了一根柳枝去翻看那蛇身,仔細瞧了一會才棄了那柳枝,就着魚池的水洗了手。
“如何?”尹筱開口問。
甯遠與京淵對看一眼,都知道這院中養蛇的隻有那位,一瞬間二人都沒有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