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尹筱打斷滔滔不絕的硯清,看向明瑾。
明瑾用力點了點頭,畢竟硯清都這麼賣力了,她不配合點屬實說不過去。何況,這白蘭确實如仙子含笑,步步生香,若精怪故事成真,養一養,百年之後必定是個玲珑美人。
她看着眼前的尹筱,忍不住想,白蘭樹精與官家子弟的養成系故事,公子相貌堂堂,白蘭精清冷美人,倒也相稱。
“喜歡,那便留着。”
硯清帶着幾位家丁退下去。
昨天他想殿下因蛇遷怒于花樹,伐木說的是氣話,還跟在後面勸了幾句,但殿下竟不似平日,親手種的樹,總歸是有感情的,上面還号着殿下幼時長高的印記,平日老園丁都是常規修剪花枝。
但這次,殿下甚為堅定,莫說他勸不動,連老園丁一大早跪在殿下寝宮前,求殿下别砍花樹,殿下都似昨夜薄怒未消,斥責園丁打理花園不周。老園丁是先皇後的侍衛,也算是看着殿下長大的,皇後故去之後便在殿下宮裡替殿下打理花園,對故主,對殿下,對花樹,都有極深的感情。
殿下很少對宮人發脾氣,上一次,應該是先皇後故去的時候。這一次,他真的以為這株花樹必死無疑了。
但也是同一個人,救了白蘭。大抵便是所謂禍福相依。硯清對于這個殿下從宮外帶回來的瑾姑娘,關于她對殿下的掌控力,是極之好奇的。
明瑾等那些人走了,走近花樹,用手叩了叩樹,小聲說,“玉蘭精,你的尹公子護住了你。”
“今天換藥了嗎?”尹筱沒聽清她說什麼,隻覺得有點傻氣,目光落在她搭在樹上的手背上。
“還沒。”
“吃過了嗎?”
“吃了。”
尹筱原本想說我還沒吃,再陪我吃一點,停在嘴邊。
紫菀上前問,“公子,要用膳嗎?”
“額,讓硯清安排,你去京淵那邊問他要明姑娘的藥。”
硯清端上來的正是之前明瑾吃的小馄饨,紫菀說殿下可能會想吃。硯清納悶極了,殿下之竹居裡住了不少門客,也未見殿下在哪個門客的屋中用過膳。
紫菀拿藥過來的時候,尹筱碗裡的馄饨還有一半。
明瑾的傷口結了一點痂,粘連在包紮的布上,紫菀拆的時候沒注意到,一下扯到了,那痂被撕開來,鮮紅的血珠慢慢滲出來,明瑾輕嘶了一口氣。紫菀輕聲道着歉,明瑾說沒事沒事。
尹筱一直注意着她們這邊,停了筷子,用手帕擦了擦手,走過去和紫菀說,“我來吧。”
紫菀起身讓了位置,尹筱抓住明瑾的手腕,将她的手翻過去,手背上面的藥渣便掉在紫菀事先端過來的渣鬥中。他又用幹淨的手帕細細替她擦去殘餘在上面的藥渣。
他力道太輕,有點癢,明瑾想抽回手。他握得緊,以為她是怕痛,“别動,忍一下,一會帶你吃好吃的。”
明瑾不滿地嘟囔,“我又不是小孩子。”
尹筱聽到這句,便笑開了。聲音很輕,似和煦的春陽。
“先在這裡住幾天,等傷好了毒也清完,我送你出去。你若是想尋親,我可以派人給你家中親人遞信。若是想回衛國,我,我也可以,送你回去。”他停頓了下,後面這個假設一下有些難言,說得極慢。
兩國相去甚遠,若是分道揚镳,大抵沒有再相會的機會了。他很少有什麼特别留戀的物什。皇子身份帶給他的東西頗為豐盛,他對得失并無過多的計較。
今日提及此,卻有幾分怅然。
他收回在她臉上的視線,将新搗的藥渣鋪在她的手背上,又用清新的草汁味,在初春的早上覆在她的手上,有一絲涼意。
“不回了。”她叼着·一口花糕,含糊地回了一句。
他嘴角有微不可見的弧度,将新的帕子紮在她手上,結成了一個蝴蝶結。
明瑾頭一次受傷被人包成了蝴蝶結,一時不知道要不要開口誇他手巧。
“我這幾天有些忙,無聊的話可以讓紫菀帶你四處逛逛。”
“額,謝謝。”明瑾覺着尹筱今日似乎話比平日密了一些,雖知他素來待人溫和有禮,也還是有些不習慣。自他上次替自己簪花,明瑾心中便覺得怪異。這個尹公子,時而舉止有禮,時而孟浪,就很迷人。
二人也并沒有相熟到有更多話題可聊,隻聊聊數句,屋中便歸于靜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