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郎君跑了,柳扶月繼續漫無目的的到處跑,這些天因為關足天興兵動衆的占領中原,上街的人都很少,幾乎沒有。不過柳扶月還是在公開亭見到了些許的江湖人。
都是些自命不凡,不出名但認為自己一定能一鳴驚人的人。
這裡女人很少,男人們幾乎都在自以為是的高談闊論着,柳扶月就靜悄悄的聽。
在她還在儒門天下沒回來的時候,談無欲和素還真就看出關足天有着一統天下的野心,于是那幾天,素還真和談無欲招募許多英雄好手共同抵抗關足天,不知道是誰出的計劃,談無欲帶着所有人手去攻打十三聖殿,最後因為十三聖殿外的機關被人改了而全軍覆沒,談無欲也在那裡失蹤。
一個人倘若失蹤的太久,沒有死也成了真的死了。
柳扶月咬了咬牙,孤身一人往北域去。
北域的風沙還是那麼大,她戴着鬥笠帽子,圍了一圈厚厚的白紗,就算這樣還是擋不住風沙的入侵。
十三聖殿的位置她不知道在哪,于是隻好一路走一路打聽,又悄悄打聽談無欲是在哪裡失蹤的。
從原本渡入迷、圓流所鎮守的地方進入十三聖殿,為了攻打中原,十三聖殿傾巢而出,此時這裡空無一人。
柳扶月知道這裡肯定有機關,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她怕這裡還有沒離開的十三聖殿的人,所以隻敢小聲的呼喊談無欲的名字。
這裡太幹淨了,青石闆上毫無血迹,隻有磚縫裡還有些許黑紅色的痕迹,昭示着這裡曾經發生過多麼慘烈的事情。
忽然,柳扶月好像聽到哪裡傳來輕微的聲響,她吓得抖了一下,見周圍沒人,這才試着聽那個聲音,慢慢的向着聲音出現的地方走過去。
那是一個被隐藏起來的大坑,深入地底,被藤條和石闆蓋住,裡面很黑,什麼也看不到。
柳扶月用出吃奶的勁才把石闆挖開了一點,扒着藤條朝下面喊道:“談無欲!談無欲——你在裡面嗎?”
喊完,她把耳朵貼在洞口,靜靜的等着回聲消失,然後她聽到幾聲細微的咳嗽聲,沒有人說話,她手腕上的镯子卻叮的一聲,開始發出熒光一樣的光芒。
是談無欲!他一定就在這下面!
柳扶月用手把青石闆磚縫扣開一個角,慢慢掂着它,把它挪到一邊。
石闆很重很重,她的指甲縫隐隐作痛,手心也被壓出一道紅印,可她現在卻好像打了腎上腺素一樣,不覺得累也不覺得痛,隻是對着發顫的手吹了兩口溫熱的氣息。
她感覺她今天要挑戰人類的極限了。
洞口的藤條很長,看着也很結實,她又薅出來一根幾米的藤條,一段壓在石闆下面,一段往洞裡垂下去。
她站在上面努力的靠本能感知手裡的藤條觸到地面沒有。
她感覺不出來,但忽然,藤條那一端好像被人拉了兩下。
如果裡面的人是談無欲,那憑他的武功,他一定能上來的,但他不上來,也不說話,他一定是受傷了上不來,也沒力氣說話。不然他不可能不回應她。
柳扶月更擔心了,又喊了一聲:“是你嗎,談無欲?”
藤蔓又被拽了兩下,好像在說“是我”。
柳扶月心一橫,把藤條捆在石闆上,另一端綁在自己身上,她試圖爬下去,但這個洞是垂直的,根本沒有落腳點,她一時失去平衡,頓時就往下掉。
腰上的藤條綁的很緊,被重力一扯,她險些吐出來,像被腰斬似的痛。
還沒有到底,柳扶月不知道離地面還有多高,她什麼也看不見,周圍一片寂靜。
她又想起殺網中人的那個晚上,月亮很亮,但她什麼也看不見,心裡隻有一個絕望的信念,‘殺*人’。
“談無欲,你在這裡嗎?”
還是什麼回應都沒有,她現在有點懵,下意識的出了一身冷汗,她不知道拽藤條的是什麼,也不知道談無欲是不是還活着,隻有她顫抖的聲音在回蕩。
她默默給自己打氣,沒關系的,沒關系,偶爾冒一次險,死亡是常有的事。她覺得自己像個走進老虎籠子的活雞,準備去送口糧。
她恐懼卻又堅定的解開腰上的藤蔓,松開的一刹那,她被慣性甩了幾個圈,然後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她一輩子,還從來沒有吃過這種苦。
這裡很黑,最上面的光透過藤蔓照下來,落到底下的時候已經不剩多少了,她的眼睛剛适應黑暗,在原地趴了一會兒才站起來。
腰有點痛,幸好她肉多,換個瘦子來就摔散架了。
她揉了揉腰,怕怕的喊着:”談無欲……談無欲你在這裡嗎?談無欲……”
沒有人回答,隻有一點痛苦的呻吟聲,很細微。柳扶月仔細聽了聽,覺得像是談無欲。
“一定是他……希望我找對了吧。”
她摸索着一點一點前進,靠着些許微光,緩緩靠近洞穴深處。
這個洞底下居然還有更深的空間,全是藤蔓,一個模糊的黑影在一堆幹枯的藤蔓上躺着。
柳扶月眯着眼仔細打量了一陣,小心的靠過去,熟悉的萬年果香味告訴她,沒錯,這就是談無欲。
她跪下來摸摸他的臉,隻覺得燙手,他好像發熱了。他還有呼吸,還有心跳,他活着!
柳扶月簡直要哭出來了,雖然心裡下意識覺得他一定不會死,但是當他真的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她還是會想哭。
怎麼辦……發熱一定是發炎了,這種情況她該怎麼救他?
傷口也不知道在哪裡……
她隻好摸索着去解開他的衣服,一點一點摸他哪裡有傷口。
解開上衣,從他的臉往下,很快就摸到了肩膀的傷口,摸着濕濕的,有點腫。好在傷口在比較靠上的位置,讓她不用去解他褲子。
她感覺傷口下面一定化膿了。
摸了摸這道傷口有多長,談無欲身上有一把刀,柳扶月不敢用。她猶豫了一下,用手開始幫他擠膿,可能是動作比較粗糙,擠了才兩下,談無欲痛醒了。
“啊——!誰……是誰……!”
他發出誇張的慘叫,柳扶月莫名心虛,輕聲道:“是我。”
談無欲霎時忍住慘叫,悶哼一聲,“你,扶月……你來找吾……你怎麼能來……這裡很危險……”
柳扶月手上動作不停,談無欲痛的渾身都是冷汗,說不出話了。
“你不要教訓我,如果不是聽說你在這裡失蹤了,我怎麼可能來這裡?”
談無欲咧嘴勉強笑了兩聲:“你……你是為吾而來……”
柳扶月哼了一聲,擠的更用力了,直到流出來的液體不再是腥臭味,而是血液的鐵鏽味,柳扶月這才停下,拿出貼身的幹淨手帕給他傷口擦幹淨包紮上。
談無欲臉色慘白,握住她的手道:“你是如何找到這裡?”
“我剛剛找到這邊,好像聽到這裡有聲音,我就下來看看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