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那屍體真的是朱雀雲丹嗎?
她真正死了?
這并不是什麼令人意外的事,這個武林上每天死于非命的人太多。崎路人腦海中回憶起朱雀雲丹的模樣,其實他根本記不清,掀開蓋頭的驚鴻一瞥已經有些模糊,記得最深的還是大婚之夜她的哭泣。
她說,她想活着;她說,那些事不是她的錯。
崎路人是個狠心的人,是個無情的人,也是個逐漸做不到承諾之事的人。
是一個連新婚妻子都保護不好的人。
“天蝶盟——!燈蝶——!崎路人發誓,會讓你們付出代價啦————!”
他後知後覺的感到心髒抽痛,抱着那具焦黑的屍體,臨時找了棺木停放。
葉小钗的情況還沒有确定,他還得回去看望葉小钗。
崎路人捂着胸口,緩緩前進。
就在這一段時間内,為了設法勸黑白郎君救治葉小钗,金少爺可以說是想得腦汁不剩半滴了,黑白郎君被寒夜殘燈照世緣帶走,現在要押人去琉璃仙境,更加不可能。一想到黑白郎君倨傲的面孔,金少爺就不由得心頭火起,隻想把那張半黑半自的臉剖成兩半!
金少爺望向母親的墳,歎氣道∶“母親啊!不是我不救你的丈夫,而是男兒無性,鈍鐵無鋼,我必須維持男性的尊嚴!叫你兒子向别人下跪,我看你也不會願意,所以萬一葉小钗真的沒救了,我會替他報仇!把害死他的人,各個碎屍萬段!”
沙沙的腳步聲,漸漸接近,金少爺覺得這種蹒跚的腳步聲似乎頗為耳熟,連忙先躲在墓後,一窺究竟。
來的人果然是崎路人,金少爺最怕的人!隻見崎路人四周張望了一回,偷偷摸摸的,金少爺更覺奇怪」崎路人确定無人之後,便雙膝一屈,跪了下去。
金少爺大感驚奇,崎路人為何下跪?這倒要好好打探了。
崎路人直直地跪在蕭竹盈墓前,歎道∶“蕭姑娘,照理說一個男子漢大丈夫,不應該跪一個女人」男人跪男人還有話說,男人跪女人,那真是羞恥的行為!但是,如果不這樣做,不這樣向你賠罪,我的良心永遠難安!”
金少爺暗笑崎路人的丢臉場面給自己逮個正着,而他還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等一下一定要找一個最佳時機把他好好地羞辱一番!不過現在還是聽聽他說些什麽。
“……因為,你臨死之前委托我的事情,我沒有完全做到,你交代我要好好照顧金少爺和葉小钗,結果,金少爺是沒什麽問題,葉小钗卻九死一生。我知道事情的症結,可是,我卻無法補救,關鍵就出在令郎身上……”
“哈哈哈……沒錯,就是出在我的身上!”金少爺得意洋洋地走了出來。
崎路人一怔,“金少爺!你也來祭拜你的母親?”
“沒錯,你感到很驚訝嗎?崎路人,你跪在地上做什麽?找錢!咦,不對呀,我看是找狗屎才對,因為你一向視金錢如糞土!”
崎路人無奈地道∶“我是特地來向你死去的母親賠罪,因為我無法救葉小钗!”
“你沒辦法我有辦法,不過要看本少爺心情爽不爽!”金少爺可高興了,他眼高於頂地對崎路人說話,崎路人非但不怪罪,反而順着他的話頭,道∶“隻要你心情能爽快,我什麽都願意做!”
一向對他百般欺壓的崎路人,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來,金少爺不禁又驚又喜,忙道∶“是你自己說的喲!”
“是!”
金少爺隻怕崎路人反悔,立刻開出條件∶“你當馬給我騎,騎着去找黑白郎君,不管是千山萬嶺,沒找到黑白郎君之前,你都要當我的座騎!”
“好,我答應你!”
金少爺一生之中,就屬今天最爽快,這次報仇報得最徹底。
崎路人才彎下身,金少爺已一把跨了上去,敲了敲崎路人的頭,笑道∶“走走走,向陽關大道而行吧!哈哈哈……”
崎路人一路朝千燈石爬去,如果他猜得沒錯,要躲避自己的寒夜殘燈,一定會躲在千燈石這個地方,因為此地是以前照世明燈藏身之地,但是很少人知道,連崎路人都未曾來過,但是,自從對照世明燈起疑以來,崎路人早已把他的所有據點都徹底查出來了。
果不其然,還沒到千燈石,就看到那半黑半自的身影,大步直行而來。
黑白郎君被寒夜殘燈帶離金少爺之後,對寒夜殘燈阻止自己與金少爺決鬥,非常不滿,因此與他起了争執,照世緣雖努力解釋不宜結仇的道理,黑白郎君根本聽不下去,怒道∶“有仇報仇,有恩報恩,是我黑白郎君的作風,你太過軟弱,與我無法溝通,告辭!”
照世緣不得已,隻好道∶“你說的話,算不算話!”
“當然算!”
“你說誰将你放出霧谷,就聽誰的話,對不對!”
“哈哈哈……沒錯!但是不是你放我出來的,你隻傳給我綿指十八扣的秘笈!是網中人與我比鬥,叫我出了霧谷,所以是我自己找到路出來的,與你全無關系!”
“這……”
照世緣啞口無言,隻得眼睜睜看着黑白郎君揚長而去。
黑白郎君剛走沒幾步,就見到驚奇的一幕∶崎路人讓金少爺騎着,同自己走來。黑白郎君還沒弄清楚狀況,金少爺已把手一擡∶“稍等一下,黑白郎君!”
崎路人在黑白郎君腳前停了下來,金少爺笑着以樹枝拍拍崎路人,笑道∶“我騎馬在武林中找你很久了,你可知道嗎!”
黑白郎君臉色一沉∶“你想在我的面前,展示威風!”
“如何?你行嗎?崎路人算起來,也是江湖的名人,你有辦法叫他當馬給你騎嗎!”
“我求的是打敗天下間所有的高手,而不是你這種威風!”
崎路人怕二人再一言不合打起來,開口道∶“金少爺,黑白郎君就在你的面前,該做的我已經做到了,是你履行承諾的時候了!”
“你放心,本少爺說一是一,說二是二!”
金少爺爽快地下了崎路人的背,崎路人起身拍拍膝蓋上的灰塵,金少爺一手扛着背後的烈火,一面道∶“黑白郎君!當初你不是說,我若是跪在你的面前,你就親自去救葉小钗?”
“然也!可是你做得到嗎?”
“你認為呢?”
“我認為你不可能這麽沒骨氣!”
金少爺指着地面∶“給你料到,我就不是金少爺!”
話聲方落,雙膝一屈,金少爺便跪了下去,黑白郎君不禁無言。金少爺雖跪在地上,傲氣不減∶ “現在我的雙膝已經沾到土,你看見了沒有?”
黑白郎君打從心底服了金少爺,道∶“看得很清楚!現在開始,醫治葉小钗,就包在我的身上!”
“我不允許你這樣做!」寒夜殘燈照世緣人未至聲先至,光影落在黑白郎君與金少爺中間,再度嚴厲重申道∶”黑白郎君,我不許你去救葉小钗!”
“喂隈喂,你們兩個串通好了,要來耍我是不是!”金少爺自地上一躍而起,怒對寒夜殘燈照世緣,隻怕自己白跪一場,葉小钗也沒救。所幸背後的崎路人已道∶“金少爺,你盡管帶着黑白郎君回琉璃仙境救人,照世緣讓我來處理!”
照世緣退了一步,顯然有所顧忌,金少爺道∶“好!這個「提燈的」交給你,黑白郎君,咱們走!”
黑白郎君跟着金少爺便大步離開,照世緣心急如焚,要追上去∶“黑白郎君,不可啊!”
“站住,寒夜殘燈,你今天一定要說出反對黑白郎君救葉小钗的原因,否則我會翻臉!”
“這……”寒夜殘燈有口難言的神色,盡在崎路人的眼中,崎路人冷笑一聲,陡地一把抓住寒夜殘燈的手,真氣一發,乾坤大挪移已施展開來,隻見四周圍光芒一閃,崎路人與寒夜賤燈,雙雙消失了!
而一直在暗中觀察的魔域邪鸺,也探不到任何消息,隻好先回去報告所得知的情況。
當寒夜殘燈眼前光芒散去,雙足也已落在地上,定神望去,隻見此地是一處深山的洞穴,看不到出口,全仗自己手上的一盞殘燈,發出光芒」崎路人仍緊緊抓着寒夜殘燈照世緣的手不肯放開,照世緣心中微有怯意,道:“崎路人,為何帶我來此地?”
“這個石洞安安靜靜,隻有你我,我要和你開誠布公,好好地談一談,就算是天大的秘密,也隻有你我知道!”
照世緣忙道∶“我沒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是嗎?那這個呢!”崎路人一把拉近照世緣,掀開他的衣袖,指着他左手腕上的刺青:“蝴蝶的标志,就是天蝶盟的象征!我早就懷疑你是天蝶盟的人,果然不出我所料!”
照世緣無可抵賴,隻好道∶“沒錯,我曾經是天蝶盟的人,那是我當初不懂是非,所以道誤入歧途,現在我已經脫離他們。我也沒有料到他們會出現江湖,要不是因為這種過去,我也不必隐姓埋名,出面辟謠……唉,崎路人,我不願意讓你知道我曾經加入□□組織,所以百般隐瞞,卻是越描越黑!”
“哼!現在說這些,已經太遲了,燈蝶修萬年!”
“我不是燈蝶修萬年!”照世緣急急否認,急得像有點不知說什麽才好了,隻一味拉住崎路人,道∶“我絕對不是燈蝶,我怎麽會是他?”
“你說你不是?好,那我問你∶你一直在替朱雀雲丹掩護,我已經試過刀獸劍禽的武功,他們絕對不是真的刀獸劍禽,而朱雀雲丹也不是真的朱雀雲丹!當初武林傳言,刀獸劍禽與燈蝶,為了三青,在毒瘴林内發生激戰,到底誰生誰死,衆說紛雲,這一直是一樁武林懸案。我曾親自到毒瘴林調查,發現死亡約二具屍體面目全非,無法辨識身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這三名死者中,有一位是女性,而且他們全死於中毒!我确定死的人,就是真正的刀獸劍禽與朱雀雲丹,而你,多方掩飾冒充者,你的身分, 不是燈蝶還會是誰?”
崎路人一番推測,入情入理,寒夜殘燈無法辯白,怔怔地望向崎路人,終於下定決心,道∶“唉!關於這件事情,不是你所想像的如此單純,我早就想向你表明,但是,我怕一說出去之後,你會親手打死不夜天的主人朱雀雲丹……”
崎路人無法說明自己的心情,他不禁閉上眼睛,仿佛隐忍着什麼巨大的痛苦一樣:“因為她真的是冒充者,對不對?”
“沒錯!”寒夜殘燈承認了,道∶“你想的沒錯,但是,萬一你打死朱雀雲丹,不但等於與天蝶盟正式宣戰,同時,也會造成魔龍八奇對你采取報複的手段!最重要的,就是素還真也不能得到龍骨聖刀”
崎路人怒道∶“你明知不夜天含願台是一個陷阱,卻不提醒素還真,還屢次阻撓我的計劃!你這樣的作風,教我如何相信你已經脫離天蝶盟!”
“也許我應該将事情的真相,從頭到尾說給你聽,來冰釋你我之間的誤會!”
“最好是如此,否則你我兩人,隻有一個能活着離開此地!”
寒夜殘燈露出無奈的苦笑,道∶“好吧,我就由天蝶盟的成立講起……”
天蝶盟是很早以前,由五個人組織而成的,為首者是燈蝶修萬年,其次就是靈蝶、枭蝶、血吻蝶、迷蝶。原來寒夜殘燈就是天蝶盟的二把手,靈蝶。
“當初燈蝶為了三青之事,确實曾經派我到毒瘴林赴約,但是刀獸劍禽見我不是燈蝶,對我說出燈蝶的狠毒貪婪,我心知我方理虧,便放過了他們,不加追殺,想自己承擔起任務失敗的責任」想不到我才走出毒瘴林,燈蝶就在林外施展蛾飛蝶舞,将刀獸劍禽、朱雀雲丹,都毒死在内了!”
寒夜殘燈盡己所知,把天蝶盟的事情向崎路人說了個分明,也說了為何不願意讓葉小钗和黑白郎君碰面,無非是因為半駝廢之仇,治好了葉小钗,他也是要喝黑白郎君拼命的,何況後面還跟着一個虎視眈眈的金少爺。
可當他說完,崎路人赤紅着眼睛,忽然問道:“……代替朱雀雲丹的那名女子是誰,她叫什麼名字?”
寒夜殘燈道:“那名女子是燈蝶在江南地區尋找的江南第一才女,本名叫做風采鈴。”
“哈……哈哈哈哈……原來如此!”他會把兄長的仇和風采鈴的仇一并帶上,通通回報給燈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