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中人親手畫了他知道的那部分魔域的地圖送給柳扶月,他知道,當他下筆的那一刻,就是背叛魔域,也留下了把柄,一但消息洩露,一定會迎來魔域無休止的追殺,但她想要,他就給。
柳扶月并不知道這其中的厲害關系,但也認真的替網中人想過,她拿着标明龍骨聖刀位置的地圖交給了素還真。
“這就是位置了,素還真,我希望你記住這張圖之後,立刻把它毀掉,将來出任何事,不可牽連奇幻海!”柳扶月萬分嚴肅,素還真也謹守她的要求,當着她的面背下地圖,然後燒毀了這張紙。
“多謝,柳姑娘,算吾欠你兩次,等這些事完結,你想怎樣讨還,劣者絕無二話!告辭。”
素還真即刻轉身離去了。
柳扶月站在原地,目光看向遠方,不知在想些什麼。
彎月的事情還沒忙完,白文采聽說柳扶月回來了,快速處理完手裡的事趕來見她,結果便看到她一臉出神的模樣,好似是看着素還真,不禁醋道:“扶月!你在想什麼?”
柳扶月被她一聲叫回了魂,看向她,微微一笑道:“我在想,這幾天我該做什麼?我還有很多事沒有完成,要趁着……還沒開始,趕緊做完。”
想到她要成婚了,白文采便忍不住哀怨,但她也知曉,女子與女子之間的事是無法見光的,她慶幸她是女子,這樣,哪怕柳扶月真正成婚了,她也可以陪伴在她身邊。
“不如把未完成的事一樣一樣列出來,規劃好再去完成,這樣也省些力氣。”
柳扶月點點頭:“好,文采,我來說,拜托你幫我記述。”
白文采便拿出紙筆。
柳扶月道:“頭一件,注意黑白郎君的動向,我有點擔心他,如果找到他,我要去看看他。”
“第二,我要親自去給老朋友們上墳,告知他們我的喜訊。還得找一找史箐箐……唉……”
“第三,我要回竹枝園,祭奠先夫。……罷了,我想,鴻兒和雲兒聽聞婚訊都要回來看我了,等他們回來再說這件事吧。”
“第四,我要去茅山寺拜佛還願,屆時命人在山下人多的地方施粥,再準備好五千錢封給茅山寺。”
白文采道:“先做哪一件呢?”
“先命人去找史箐箐和黑白郎君吧。去斷情庵也許可以找到史箐箐,唉……”
想了這麼多,忽然一股悲傷蔓延,柳扶月隻覺得疲累非常:“文采,拜托你去幫我準備,我要先休息一下,拜托你了。”
“好。吾先送你回去。”說着,白文采摟着柳扶月将她送回屋内:“你好好休息,吾會命人先去準備祭奠與拜佛的東西,準備好了再來告訴你。”
“嗯。你去吧。”
素還真拿了魔域的地圖,知曉了龍骨聖刀的位置之後,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如何潛入魔域。他當然不會像黑白郎君一樣直接莽上去,結果在魔域裡被人海戰術洗禮。
魔域最近經常派人出來殺黑白郎君,他需要找個機會拿到他們的通行令牌,這樣就能安全進入魔域了。
對,先去尋找黑白郎君的位置。
找人,最擅長這個的便是秦假仙,而秦假仙總是會主動的找到素還真的身邊,所以現在一切隻等水到渠成了。
把事情一一都安排好,白文采才有空去尋柳扶月,回到奇幻海的這些天,柳扶月睡的很好,過的很舒坦,每天不是與網中人貼貼,就是做自己的小東西,無憂無慮。
白文采也終于騰出時間教柳扶月丹青之術,柳扶月少年時對此道還有些天賦,但并未及時得到引導,如今年紀漸長,手指反而不如少年時靈活,頭一日學,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學習人像圖,怎麼也畫不像。她憋着一口氣,一直畫到天黑去,手指都僵硬沒辦法伸直了。
白文采心疼的握住她的手,用熱水泡過的毛巾把她的手包裹住,輕輕按摩,一臉的心疼。
“以後再畫也來得及,你做什麼這樣苦自己呢?”
柳扶月一臉的愧疚與懊惱:“我先前想過,要趕緊學習丹青,因為我要記得的東西太多,我怕把重要的人忘記了。但是前些日子我居然把這件事忘了,真是不該。”
白文采心裡羨慕那些被她拼命想要記住的人,又滿心酸澀,不知以後若是自己也死了,是不是也會被她這樣固執的記住,歎道:“扶月,不如你來描述,吾幫你畫,到時候你學會了再親自去畫,這樣你就不至于忘了他們的樣子。”
“我太麻煩你了……我真是,太沒用了。”柳扶月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這些天,我常常想起從前。仔細想想,五年不算很長,卻也占據了我人生的五分之一,我人生的前二十年加起來,都未必有這幾年這樣驚心動魄。……已經5年了,奇幻海四季溫差不大,隻有晝夜差的明顯些,倒是讓人險些遺忘了時光的流逝。”
“不,扶月,你是最有用的人,你是最好的人。如果那天沒有你,吾……吾真不敢想吾會遭遇什麼!吾遇見你太晚太晚了,都沒來得及去看你想記住的人什麼模樣 ……”
柳扶月并不接話,隻接着說道:“我總是想起我的朋友們,可如今他們都長眠在地下,我快要想不起他們的臉,隻記得他們的性格和行事的方式,我真想念他們。我真想念……想念他。”
白文采道:“你還有吾,吾也是你的朋友,吾還在你身邊!”
她目光爍爍,柳扶月卻隻是拍拍她的肩膀,忽然轉移了話題,問道:“怎麼一直不見曲懷觞,他不知道我回來了嗎?”
白文采一腔熱情沒有發洩的餘地,隻能強自咽下去,過了會兒說道:“大約因為太學主是他的老師,所以他覺得自己沒有面目前來見你吧。如果你想要見他,吾命人去傳話,明日讓他前來。”
“哈,他沒臉見人就算了,讓他一個人消化消化吧。”柳扶月閉着眼睛,向後靠在了椅子上,活動僵硬的身軀,發出一聲長歎。
“我算是發現了,人沒錢不行,有錢太閑也不行,什麼都沒有不行,有的太多也不行。”
她抽出被白文采握在手裡的手,學着太學主的樣子向白文采伸出手:“文采,過來。”
白文采向前一步,猶豫着她的意思,柳扶月直接拍了拍自己的腿,痞笑着道:“來,坐。”
白文采仍是猶豫着過去,但柳扶月一拉她,她便順從的落在了柳扶月的懷裡。
柳扶月把臉埋在她脖頸處,抱緊了她的腰,聲音悶悶的傳出來:“文采,我好孤單啊……你抱緊我好不好?”
這是她們第二次這樣親密的接觸,午夜夢回時,她也曾夢到過那一天的事,扶月碰過她的身體,是扶月拿走了她的貞潔。她不覺得羞恥,一心隻有慶幸,慶幸那個人是扶月,慶幸扶月後來并不介意,沒有躲着她,還幫助她;但也傷心,傷心扶月竟然真的一點也不放在心上,真正将她當做一個朋友對待。
白文采把柳扶月摟在懷裡,輕撫她的頭發:“扶月……吾這懷抱溫暖嗎?你喜歡嗎?”
柳扶月輕聲細語道:“……喜歡,很香……”
白文采輕聲試探:“隻要你想,做什麼都可以,隻要你喜歡,吾可以無名無分待在你的身邊,隻要是你……”
柳扶月沒有回答,她的呼吸聲十分平緩,好像是睡着了,白文采輕輕拍她的背,美麗的紫色眼睛逐漸染上落寞的神采。
“唉……”
第二日,柳扶月又與白文采圍在一處畫畫,柳扶月負責描述長相,白文采來将人物畫出來。
“這人是一個黑臉的漢子,豹頭環眼,鼻子大,厚嘴唇,紮着半披發。”
白文采便畫出來,柳扶月一瞧,還真像,就是這個白紙黑筆畫的大頭像通緝犯,不禁笑道:“果然好極了,這樣我也不用辛苦學畫了。”
白文采道:“這名漢子是誰?”
“這是一屠勇,是蛻變妖郎的好友,也是我的好友。”
“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