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有輕微的血氣漫開,墨綠短發的少年站在院牆上,長槍斜橫,刃尖閃爍着瑩瑩冷光。
魈眉頭緊蹙着,表情在與她對上目光時松了一些,從院牆上跳下來,站到窗前。
“金鵬?你在做什麼?”臨淵合上冊子,轉身面對他。
“我路過此處,察覺到有魔神殘骸的氣息,就過來看看。”魈略有些不自在地移開眼眸,将長槍往身後收了收。
回想了一下歸離集的大緻範圍以及歌塵浪市真君這處小院坐落的地點,臨淵還是沒想明白這大晚上的從哪到哪才能路過此處,但也并不怎麼糾結這件事。
她現下更關注的是另外一點。
“你又受傷了?”她靠近窗沿,仔細辨認着空氣中的味道,“有海水的味道,唔,這個腥味……你是跑到海裡和魚打架了嗎?”
臨淵一擡頭,見魈往後退了幾步,一張精緻的臉闆得像塊木頭,抿着嘴,看起來似乎不太高興。
“無事,”他挽了個槍花,收起和璞鸢,“天色不早,既然此處沒有魔神殘骸作祟,那我再去别處看看,你早些休息。”
天色當然不早,看看這剛轉到頭頂的月亮就知道,但要是睡得着的話,她也不會在這和他隔窗相、咳,隔窗單方面相望了。
“诶呀呀,開個玩笑而已,我聽歸終大人說了,最近有海中魔神在新建的璃月港那邊搗亂對吧?”臨淵笑眯眯地伸出手,“傷到哪裡了?我聞到你的血味了,别說沒有。”
魈站在原地,既不看她,也不走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臨淵低頭看了一眼,确定自己穿得不算失禮,哎呀,難道真的是剛才那句玩笑開的過分了麼?
鬓角的長發随着低頭的動作滑落,她順手挽到耳後,又向不遠處的少年晃了晃手。
“金鵬?”
夜叉少年似是被這一聲驚擾了思緒,眼睫倏然眨動,溶金似的眸中透出一抹茫然。
這孩子不會晚上加班加暈了吧,都開始站着發呆了,而且聽剛剛的話,意思是還想再去周圍巡邏……臨淵想想自己最近名為安分守己實則白吃白喝的行為,難得有幾分良心不安。
臨淵啊臨淵,明明是同一個地牢出來的,金鵬在這麼努力工作,你怎麼就這麼堕落了呢!
要不問一下歸終大人有什麼她能幹的活?畢竟她以前也是有過那麼點事業心的,各種雜七雜八的事也做過不少,應該……可以的吧?
臨淵譴責完自己,略有些心虛地清了清嗓子:“金鵬,我不該開那種玩笑的,抱歉。”
“不……”魈似乎想反駁什麼,但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換成了另外一句,“隻是些小傷,并無大礙。”
見她仍舊伸着手,沒有要收回去的意思,他僵持半晌,還是走近了些。
他半側過身,衣物上有道長長的裂口,從左肩一直劃到右腰,傷口倒是沒這麼嚴重,但隻是簡單清理後敷了一層止血的藥物,邊緣皮肉翻卷,看起來有些可怖。
“沾了些魔神穢氣,普通藥物并無太大作用,等過些時日散去就好。”魈似乎隻是想給她解釋一下,說完後就要轉過身,卻被按住了肩。
“好好,别動哦?”臨淵敷衍地應和,指尖凝起雲吟法訣,隔着一點距離按上了那道傷口。
魈下意識繃緊身體,隻覺得有一點涼意貼上了皮膚,然後沿着傷口緩慢挪動。
并不痛,除了那點冰冷,隻有血液中有什麼正被一點一點被抽出怪異感,但随着冷意遊走到盡頭,經脈與肌肉卻驟然輕松了許多。
與之相對的,莫名的疲倦湧了上來,他按了按眉心,然後聽見了臨淵的聲音。
“好啦,以我的雲吟術水平,也就隻能做到這種程度了,”臨淵收回手,背在身後,微微俯身打量,“咦,傷口居然已經開始愈合了……是因為夜叉一族的體質嗎?真神奇啊。”
她靠得并不算太近,但魈仍然感覺有溫熱的呼吸拂過傷口,讓他的身體變得僵硬起來。
“……既然已經無事,那我先走了。”魈甩下這句話,自己也覺得語氣有些過分冷硬,不免又躊躇了一下。
臨淵拍了拍他的肩,歎了口氣。
魈心中忽然有些忐忑,卻聽她語重心長道:“金鵬啊,就算工作再怎麼重要,總是熬夜四處跑也不行……容易長不高的。”
魈:“……”
魈:“我走了,你也早些休息。”
見夜叉少年的身影在轉瞬間消失無蹤,臨淵保持着微笑将窗戶關好,垂下眼眸,看向方才一直背在身後,虛虛攏着的另一隻手。
她攤開手掌,被血液染成微紅的水團在她手心打轉,其中似乎摻雜着一些淺綠色澤,絲絲縷縷的黑氣從中逸出,又被無形的力量壓了回去,像是在水中蠕動掙紮的細長蟲豸,密密麻麻,頗有些惡心。
“你想要這個?”臨淵歪了歪頭,微笑仍舊沒有從臉上褪去,隻是眼中缺少了溫度,她低聲道,“好吧,那就給你。”
她一口吞下了那團水球。
臨淵:“……”
不對,好像忘記了什麼。
“忘記提純一下了,這樣搞得我好像個變态……不不,變态的絕對不是我,”臨淵從桌上倒了一杯冷茶,灌進嘴裡,“好苦,金鵬到底用的什麼藥,該不會不能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