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讓臨淵自己來說,在提瓦特大陸上最感到不習慣的點,莫過于失去了最受宅家人群喜愛的網購以及與之匹配的便利物流。
雖然也不是全無好處。
畢竟天空中看似沿着固定路線兢兢業業運送貨物的機巧鳥,其中有幾隻會将監控數據實時共享到天舶司、地衡司或天策府都是未知數。
臨淵有段時間不得不頻繁造訪羅浮上的各處辦公地點,用盡各種方法确保某幾段監控錄像被徹底銷毀或者存進加密檔案的最深處。
但現在麼……她下意識瞄了一眼天空,而後毫無心理負擔地縱身跳到屋檐上,踩着青瓦向城外跑去。
瓦上凝着夜露,薄薄一層銀霜似的覆于其上,被尚帶涼意的晨輝浸出金色芒點,在逐漸明朗起來的天光中閃閃發亮。
腳下輕輕一點,那些露珠便溫軟化開,留下幾點深色印記,瓦片交錯碰撞,泠泠作響。
璃月港的建築和羅浮風格近似,踩起來的感覺應該差不離。
石磚交錯鋪展的道路整潔幹淨,街邊移栽過來的赤楓葉色明麗,還帶着些與海風格格不入的岩間草木氣息。
在做壞事的時候,沒有随時需要提防監控的緊迫感,總歸是少了幾分刺激性。
從巡邏的千岩軍背後竄過去時,臨淵甚至覺得自己能稍稍理解當年那幾人為什麼屢教不改了。
可惜的是,這份好心情沒能持續多久。
穿過璃月港外長長的木橋後,從海上吹來的冷流失去建築阻擋,輕而易舉地拂去了從港口早市帶出的煙火氣,與穿過林間的風碰撞,将草葉撕扯得左搖右晃。
若有似無的血腥味轉瞬便消散在空氣中。
臨淵捏着食盒的手微微一緊,靠近的腳步停頓片刻,擡眸看向站在崖岸的少年。
她并沒有認錯人。
有着墨綠發絲的夜叉少年擡着手,帶着青黑手套的五指半攏,似乎要将停駐在他掌心的淡藍蝴蝶握住,但指尖僵停在空中半晌,許久未動。
魈眉眼低垂,看起來有些疲憊,站姿卻依舊筆挺,正目光專注地看着蝴蝶。
不過就算這樣,他仍舊敏銳察覺了她的到來。
“金鵬,好久不見,”臨淵笑起來,先一步向他打招呼,“你在做什麼?”
魈轉過身,向她伸出手掌,問:“它并未受傷,為何飛不起來?”
“诶?讓我看看,”臨淵扶了扶眼鏡,低頭去看那隻蝴蝶,“嗯……我知道了。”
她伸出手指,輕輕拂過蝴蝶的翅沿:“應該是夜間沾了些夜間露水,翅膀太重了些。”
微不可見的水汽随着指尖的動作被揚散,蝴蝶猶豫着扇動翅膀,從緩慢到輕盈,随之順着上揚的氣流翩躍而起。
蝶翼在金瞳裡留下的淡影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些許疑惑。
“怎……”魈隻開口說了一個字就停住了。
這感覺實在有些奇怪,臨淵的手指還按在他的頸側,力道微微有些重,幾乎讓他能夠感知自己血液在皮膚下的流動。
臨淵的視線從他臉上移開,并指向下一抹,然後收回手,展示指尖沾到的血漬,語氣很是無奈:“你怎麼又受傷了?”
魈擡手去碰她剛剛擦過的地方,眼眸眨動,似乎是在回憶,但最後也隻是略一偏頭,并不怎麼在意:“無妨,應當隻是小傷。”
抹去血漬後,少年頸間沒有任何傷口,隻有一道淡色壓痕,先是泛白,然後漫上微紅,在偏白的膚色映襯下反而更加顯眼。
“這句話好像有點耳熟……金鵬,你覺得呢?”
見臨淵笑眯眯地望過來,魈抿了抿唇:“我剛從……回來前伐難已經幫我治療過了。”
像是沒聽出他話中生硬的停頓轉折,臨淵隻是笑着歎了口氣:“算了,手給我。”
這句話于魈而言也分外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