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屍骨未寒,眼前這場精彩絕倫的直播讓他的雙腳幾乎像是被釘在原地,翻湧的惡心感自他胃部上湧,一隻手毫不留情地蹂躏着他僅剩的感官,兩個人享樂的表情,像刀鑿一般刻進了他的腦海。
在那兩個人抑制不住的快感中,他很平淡地撿起地上的外套,抖落灰塵。
聲音其實不小,但那兩個人太沉浸了,所以完全沒聽見。
他就在兩個人交.配的聲音裡,将西裝重新穿好,他甚至很有閑情雅緻的整理了一下西服領口。
然後,他一步步走出角落。
接下來的一幕太精彩了,兩個交.配纏在一起的人,表情各自驚恐分裂,說實話他很少從楚經海那張虛僞文雅的臉上看到這麼生動的表情。
秘書失聲尖叫,慌亂地往自己身上套衣服。
十八歲的雲落已初具青年雛形,輪廓結合了父母二人的優點,更加美豔冷峻。秘書在他的視線下,越穿臉越紅。
低頭羞澀時卻沒看到雲落眼底的深惡痛絕。
相比之下楚經海就顯得沒那麼慌亂,他隻沉默地提上褲子,一言不發地系着腰帶。
雲落頭也不回地離開。
有人問他楚總在哪,他面無表情地指了指靈堂隔壁。
他們像一條黑色的河流,帶着自己此行的目的湧入楚老爺子和楚經海,人頭像是被設定好了程序,連偏轉的角度都是一樣的,他們的臉孔或白或黑,或長眉或吊梢眼,密密麻麻。
黑色的潮水向他襲來,他從未如此清晰地認知到。
就剩他一個人了。
從那以後,黑暗不再是黑暗,而是有了實體的潮水,每一次襲來,都是一場絕處掙紮的窒息。
“雲落。”
耳邊響起幻聽。
雲落還困在記憶裡,在他的回憶中,蹚過那股黑色的潮水之後,沒有人叫他的名字,他一個人走到靈堂,在雲虹的棺椁旁邊睡了一整晚。
“雲落!”
女孩的聲音很有特色,輕柔又幹淨,發火的時候罵人也氣勢十足。
唱歌的時候更好聽。
他像是被人從噩夢中喚醒一般,削瘦的身闆抖了抖,指尖夾着的煙早都燃燒到了盡頭,煙灰無法支撐似的掉了一大截,正掉在他褲腿上。
手指能感受到煙蒂傳來的溫度。
好像下一秒就會引火燒身似的。
他掀起眸,看到去而複返的楚之甯,眼底是難以隐藏的震驚。
還有另一種情緒。
要壓不住了。
他喉結滑動了一下,原本嘶啞的聲音更加沙啞,“你怎麼又回來了?”
楚之甯擔心他下一秒就會反悔給了自己一把鑰匙,趁他開口之前把鑰匙揣回口袋裡,“你充好電了吧?”
“什麼?”
楚之甯是對着他左耳說的,但他好像沒聽清楚,她隻好自作主張把雲落手機拿起來,看到上面已經充到了安全電量,二話不說拔下來,“走,去醫院。”
“?”雲落顯然愣了,定定地看着她。
“怕我拐賣你嗎?還是怪我多管閑事?”楚之甯說,“我也不想多管閑事,但周孟說你昨晚從泊灣回來的,要是想去醫院早就去了吧。”
“我百度查了,你大概率是耳膜穿孔,這個病耽誤越久越影響恢複,你還要不要當作曲家了?”
楚之甯道,“現在電也充好了,你還有什麼理由不去醫院?再拖真成一隻耳了。”
“楚之甯,你非得管我?”雲落說。
“對!”楚之甯看到島台一角放着一個充電寶,她拿起來檢查還剩三格電,足夠雲落用了,順手放包裡,“就非管你了,誰讓我人美心善,這沒醫院,咱倆直接去市醫院吧,我剛才在小紅書查了,市醫院的耳科還不錯。”
楚之甯忙前忙後,轉身一回頭,看到雲落還坐在沙發裡,頓時氣不打一出來,“非得我扛着你走嗎?我剛才查了耳膜穿孔可是非常疼的,你還想挺到什麼時候?”
“還是說你不敢去醫院?雲落你幾歲了,不會還怕看醫生吧?”
雲落笑了一下,“激将法啊?”
“反正不管怎麼說我今天一定要帶你去醫院,你就說怎麼才能跟我走吧。”
小姑娘穿着牛角大衣,巴掌臉說話的時候眉毛都要飛出去了,可見氣得不輕。
生動極了。
雲落聽到自己似乎歎了口氣。
去他媽的。
“跟你走。”
楚之甯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同意了,沒反應過來似的啊?了一聲。
雲落站起身,手穿過女孩柔軟清香的發絲,搭在她纖瘦卻很有力量的肩膀上,他懶懶地輕靠着她,忍着太陽穴裡組生鑽一般的疼,說:“現在,就跟你走。”
“……這麼好說話?”
楚之甯警惕地按住自己的牛仔褲口袋,生怕他是過來順走鑰匙然後趁自己不注意一腳把自己踢出去的。
“嗯。”他拎過沙發靠背上的外套,“你不是非要管我麼?”
“啊,對。”
同樣的話怎麼從他嘴裡說出來,有點奇怪?
“讓你管。”
他搭在楚之甯肩膀上的那隻手,很輕地點了一下小姑娘氣出來的腮肉。
“交給你了。”
“交給我什麼?”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