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喝茶。”于宏鳴把茶水轉到楚之甯唾手可及之處,“快給雲先生敬杯茶。”
“好。”
楚之甯把酒杯換成茶杯,倒了一杯,正要倒第二杯時,男人幽幽開口:“楚小姐也吃了感冒藥?”
意思不言而喻。
楚之甯眼觀鼻鼻觀心,從善如流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雙手舉着杯子,“雲先生,這杯當給您賠禮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個小員工一般見識。”
說完,她擡頭将紅酒一飲而盡。
上萬一瓶的紅酒在嘴裡一個轉也沒打,全都一股腦咽了下去,什麼果香發酵香一點兒都沒嘗出來。
她拿着空杯子看着雲落。
男人端起茶杯,慢騰騰地轉了半圈,杯子放在唇邊呷了一小口。
“所以楚小姐是為了避嫌,才主動退出合作對接的?”
于宏鳴立馬說:“哪有嫌,沒有嫌,沒有的事。”
“是麼。”薄玉似的陶瓷茶杯被輕輕撂在實木桌子上,發出咚第一聲,直震到了楚之甯心坎裡。
憑借對他的了解,他下一句一定不是好話。
果不其然——
男人薄唇輕勾,尾音輕佻上揚,眼梢都帶着薄笑,“那難道是楚小姐怕男朋友吃醋?”
“……”
為什麼你自己心裡沒點數嗎,難道不是你讓我離你遠點。
于宏鳴表情空白兩秒,一揮手,“哪能呢,楚之甯是我們公司的勞模,平時一點私人空間都沒有,哪有時間談戀愛。”
你還知道啊老闆。
楚之甯微微一笑。
“她沒那麼多想法,估計就是看惹你不開心了,擔心影響咱們兩個的合作。”于宏鳴道,“雲先生也不是小氣的人,楚之甯你以後就正常跟雲先生溝通工作,聽見了嗎?”
楚之甯:“好。”
飯菜上桌,估計都是于宏鳴的秘書為了迎合雲落的口味點的,裡面隻有一道素炒菜心楚之甯勉強能吃。
白天在公司就喝了一杯咖啡,加班點的外賣還沒吃到嘴裡就被老闆叫到了這個飯局,剛又空腹喝了一杯紅酒,現下她的胃裡不是很舒服。
田若若見自家組長臉色這麼差,小聲說:“組長,我今天是不是說錯話給你惹麻煩了?”
楚之甯安慰她,“沒有的事,跟你沒關系。”
“真的嗎?”田若若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坐主位的男人,“總覺得他在故意針對你。”
楚之甯夾了一口菜心,慢慢吃着,“我一個小員工,他沒那麼閑。”
幾口菜墊進肚子,楚之甯的胃好受了點,醇釀的酒意攀上她的脊椎,她的頭開始發暈。
她輕聲跟田若若打了個招呼,自己偷偷開門溜了出去。
到衛生間的這條長廊她走得格外困難,柔軟的地毯像是沒有任何支點,腳踩進去大腦也跟着深陷。
她喝不了急酒。
一喝必暈。
到水池邊往臉上拍了點涼水,楚之甯的意識稍微清醒了些,她看着鏡子裡的自己。
洗到袖口破損的衛衣,好像還是大三那年随便買的。
質量還挺好,這麼多年也隻破了個袖口。
腦袋上紮了一個淩亂的丸子頭,上面還插了一根辦公室的鉛筆。
真狼狽。
楚之甯拔掉鉛筆想。
她低頭看了一眼袖口,腦子裡浮現出買這件衣服時的回憶。
那年秦霏因為她跟雲落在一起,在寝室裡跟她大吵一架,在那之後,楚之甯發現自己放在寝室的私人物品總會莫名其妙壞掉,一開始她以為是自己不小心弄壞的。
直到後來她在雲落送自己的香水裡看到了粉筆灰。
才知道原來一切都是秦霏做的。
為了避免事态愈演愈烈,楚之甯主動搬離寝室,雲落得知後,問她要不要搬到自己的工作室。
那時他說,錄demo比較方便,她搬過來以後他就住回宿舍。
架不住美色.誘惑,還能每天跟男朋友見面,楚之甯便搬了過去。
搬過去後,他隻老老實實回寝室住了不到一個月後就用各種蹩腳的理由留宿。
彼時楚之甯還不太好意思當着他的面穿自己那些吊帶短褲裙子之類的睡衣,就想着在網上再買一套衣服。
下單時,雲落在旁邊看到了,摟着她問:“買衛衣當睡衣?”
“在家也可以穿,出門也不用換,很方便。”
“沒必要買,我衣櫃裡那麼多,你随便穿。”
當晚楚之甯洗澡出來,聽他的話選了一件他的衣服。
那是兩個人突破最後一層阻礙前,擦槍走火最嚴重的一次。
雲落伏在她身上喘息時,眼梢都是紅的。
第二天她就果斷地買了這件衛衣。
雲落知道後,紅着耳朵沒說什麼,破天荒話很少。
回憶像加了蜂蜜的罂粟,明知盡頭是殘破的現實,她還是忍不住想要回憶起兩個人相處時的點點滴滴。
楚之甯摸摸袖口的破損,抽了張紙擦幹臉上的水珠。
出了衛生間,身材挺括的男人靠在轉廊盡頭,身後米白色的牆紙勾畫出他比例極佳的寬肩窄腰,他偏了偏頭。
出言嘲諷。
“還以為你這次怎麼這麼聽話的遠離我。”
“原來是攀上其他高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