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季菲擡眼看了看表情和口氣都比較正常了的他,這時的他,倒更像是第一次采訪時坐在遠處的那個大明星,當然除了他剛才摳腦袋的動作:“行,不過,飛揚先生,您這樣要求,确實很考驗我的臨場記憶能力。”孟季菲直接阖起了筆記本,莞爾一笑,露出嘴角的兩顆酒窩。其實,她對自己的記憶力還是非常有信心的。
看着孟季菲客氣的笑容,飛揚突然站了起來,隻一秒不到的停滞以後,他轉身去餐廳方向的長餐台上拿回了一疊紙。走到孟季菲身邊遞了過去:“這疊紙裡有我非常多的信息,包括我一貫非常敏感的隐私之類的都有。我想,這些不要說一次專訪,以你的文筆和能力,造出十篇專訪稿也不成問題。我允許你在這些信息裡适當的加油添醋、也允許你選擇任何你認為可以公之于衆的内容組稿。唯一和上一次一樣的要求就是隻可以是文字稿,不要附帶任何我的照片。”
孟季菲茫然的接過那疊紙:“飛揚先生,您的意思是,我現在立刻可以走了?”
飛揚俯下頭看着她:“你就這麼以為我的嗎?”
又來了,又是那兩個關鍵詞,孟季菲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麼了,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明星光環?鎮定了一下情緒:“那您的意思,讓我在這裡自學?不懂就問?”
撲哧的笑了一聲,飛揚的表情越發像個不設防的孩子,他攤攤手、聳聳肩,在剛才坐的地方重新坐下:“你自學能力這麼差嗎?還需要我現場輔導答疑?帶回去再看。現在,咱們随便聊聊天吧。”
“随便聊聊天?”還是那兩個關鍵詞在腦子裡跳來跳去,孟季菲的心跳又開始不正常了,她是不是可以就此判斷自己是瘋了?真不知道許韻一貫采訪明星是怎麼活過來的?她怎麼才剛采訪了一個半,就快迷失在他的聲音和眼神裡了。
“怎麼了?”飛揚稍微傾了傾身體,讓自己離她更近一點,“你這是又要拒絕的意思?”
“不是啊,”孟季菲立即否認這完全沒有的推測,他是打算繞着圈子追究上次的事情嗎?算了,這一刀,還是自己來,“那個……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先跟您道個歉啊。飛揚先生,上次沒有用我的真名采訪您,真的非常抱歉。我不是故意想騙您……”
飛揚微微皺了皺眉,用什麼名字很重要嗎?她那腦袋裡在惦記這事嗎?她怎麼比自己還耿耿于懷?很快,他截斷了她的道歉:“沒事的,這事我根本就不介意。”
“肯定不能真不介意?您怎麼能輕易原諒這麼大的錯誤呢,我知道您很生氣,”孟季菲努力讓自己的道歉聽起來更誠懇一些,“一個人犯了錯,總是要勇于承認取得諒解的,不是嗎?當然,如果您不能諒解,那就多道歉幾次。直到您真的原諒。”
舔舔自己的智齒,飛揚再次說:“我真的沒有生氣,這件事隻導緻……”猶豫了一下,他還是說完了這句話,“你的名字比你的人稍微晚了一點抵達而已。”
“您這是……”不知道是不是始終都在的那兩個關鍵詞給了孟季菲職業以外的勇氣,“堅持不肯原諒的态度嗎?”
飛揚愣了愣,她怎麼會這麼以為?以為自己在客套嗎?帶着疑惑:“莫非,你遇到别人犯錯的時候,會用這種王顧左右而言他的方式表達不肯諒解?”
完全不做思考的,孟季菲接口道:“當然有可能啊。”
飛揚的臉色一變,他随意搭在沙發上的手指稍微有些發抖,然而隻是瞬間,他就完美的控制了自己的狀态:“是嗎?好吧,那我明确的告訴你,那事真的是小事,真不值得為了不接受人家的道歉就連自己生氣都不承認了。”
聽着他突然收斂了溫柔和寵溺,變得鄭重其事的口氣,孟季菲長籲了一口氣,看來,他是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那,謝謝您,大人大量。”
飛揚撲的又笑了出來:“你這口氣,真是——行了,我31歲,你多大?看起來差不多?”
“啊?好巧,我也31歲。”孟季菲下意識的跟上飛揚的思路。
“那就是說咱們同齡,你下次能不能不要對着我喊先生、稱呼您?”
“下次?這還有下次?”孟季菲在心裡嘀咕,看來他是真沒生氣:“那我該怎麼稱呼您?”
“又是您?”飛揚奇怪自己居然會有想伸手去揉揉她的腦袋,讓她清醒一下的沖動,動了動手指,換了個坐姿,靠進沙發裡,“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交換一下,我能不能叫你……季菲?”
“可以、可以,您随便叫我啥都行。”意識到自己又用了您,孟季菲下意識吐吐舌頭,跨過了欺騙這個坎,他們倆的相處又重新回到了之前的狀态。
飛揚失笑起來:“你,一個記者的文字這麼匮乏嗎?從您換你,這麼費事?上學時看來成績不佳。”
“誰說的啊?我學霸一路上來的好不好。”孟季菲馬上糾正,他怎麼能歪曲她最輝煌的人生階段。
“是嗎?”
“你别輕飄飄表示懷疑啊,”孟季菲一着急果然就順溜的把您改成了你,“我可是A大金融學的本碩哦。突然腦殘不想混迹于金融江湖了去讀了A大的新聞博士。”
飛揚站了起來,為自己去拿了一瓶水,就站在冰箱旁邊喝了起來,“A大的博士啊。那我是不是在你眼裡是文盲的樣子?我在你眼裡會不會沒跟你在同一檔次的學校平台上啊?”
“如果文盲都能寫出你那樣的詞曲,文盲就文盲吧。至于母校同不同檔次,這事有什麼重要嗎?”這話倒不是恭維,孟季菲是由衷的這麼覺得。雖然她不知道他的教育背景,但是在西方的教育中成長的他,能夠寫出古風十足的詞,那強大的文字駕馭能力還真不是随便誰都能達到的境界。
“哈,你這話,我能當真心贊揚而不是吹捧來聽嗎?”飛揚喝着水走過來,微笑的樣子很是随意,仿佛二人是認識多年的舊友。
“必須啊,本來就是真心贊揚,”孟季菲也笑了,“不過,話說你剛才說要聊什麼天?”
飛揚的腳步頓了頓,調侃道:“誰聊天是從設定一個話題開始聊的啊?莫非,你們記者是這樣的?”
孟季菲被他反問得有點汗顔,确實是他說的這樣,不是嗎?問題是,和幾乎稱得上是陌生人的他,又是一個高高在上的歌星,再加上那個欺騙被拆穿,要怎麼才能自然的開始聊天?
看得出孟季菲的沉默,飛揚暗地裡歎了口氣,隻能自己找話題:“你猜我是不是學音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