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昕洋瞟瞟季菲，她的臉色很差，莫名的他有點擔心。這種擔心一直堅持到下午最後一節自習課。下課鈴一響，季菲沒有像往常一樣背起書包立即走人，而是放下筆，擠過他的身邊，走了出去。看着她的背影，倪昕洋的書包在拎出來、塞回去又拎出來的幾次重複之後，終于又坐了下來。

抽出一本物理習題，倪昕洋開始做題。教室裡的人越走越少，直到連值日生都在跟他撂下一句别忘了鎖門之後離開，季菲仍舊沒有回來。看着桌上攤開的習題和文具，他知道換任何人都有可能是直接回家而忘了這堆東西，然而季菲不會。捏捏手上的筆，别無他法，他隻能繼續做題。

初冬的天已經黑的越來越早，窗外已經有些昏暗了，倪昕洋越來越焦慮。她去了哪裡？他不太敢走太遠去找，怕就此錯過她回來拿書包的時間。站起來，他走到教室門外的走廊裡去張望，好像張望的運氣還不錯？倪昕洋暗自慶幸，他看見她一個人站在走廊盡頭的窗口，朝着窗外。就在他打算走過去的時候，季菲轉過身，并沒有馬上走回來，而是靠在窗口低着頭，用手背在臉上擦拭着什麼。倪昕洋推了推眼鏡，嘗試看清她。雖然度數不深，但是昏暗的走廊讓他無法看清她在幹嘛。好在，很快，她就耷拉着腦袋，走了回來。

倪昕洋說不清自己是為什麼，在她靠近過來的時候，迅速的閃回教室，再次做起了習題。季菲奇怪居然還有人在教室：“你沒走嗎？”

倪昕洋突然自豪于自己的反應機敏：“有兩道題跟你讨論一下，誰知道你一出去這麼半天都不見回來。”

季菲坐了下來：“說吧，啥題。”

倪昕洋順手扯過自己的習題冊，圈了兩個他也不确定自己會不會的題給她。季菲習慣性的用三根手指撥開自己的碎發，專注的看着習題，倪昕洋則專心的看着她臉上的表情。她的眼睛和臉頰依然紅腫，有着明顯是剛剛哭過的痕迹。但是他的表情卻很冷靜，仿佛世界裡隻有物理習題。

講完習題，季菲看着倪昕洋，表情略顯詫異：“我才說了個開頭，你就都明白了？你是假不會啊？還是真聰明啊？”

倪昕洋的眼睛從草稿紙上轉到季菲的臉上，她這會兒的狀态比剛才好了很多。笑笑：“是教我的老師好。”

季菲毫不領情的白了白他：“顯然我還沒講啥呢，你就已經明白了。而且這題，你還提醒了我一句——你繼續學吧，我先走了。”

“哎，等等，一起走呗。”倪昕洋一着急脫口而出，“我本來就是在等你來着。”

季菲收拾書包的手停了下來：“等我？”

倪昕洋都沒想通自己怎麼這樣說，此刻正恨不得咬舌自盡，原來說一百句謊言得一百零一句謊言來補救，不合适的真話有時候也得靠謊言來補救：“不就是等你問問題嗎？問完了還不走等着過夜啊？”

走出校門，倪昕洋感覺天已經全黑了，他擡頭看看天空：“你朝哪兒走？我乘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