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一步,語氣輕佻。
“呦,我竟不知,這宴席上何時來了位天仙?”
李甯原動作輕薄,擡手間都沾了些浮誇。
“放肆,誰給你的膽子,這是蔺家小姐!”
蔺婉書身後的丫鬟抖着膽子喊出了聲,下意識地将自家小姐往後拉。
聽了這話,李甯原神情不耐,轉眼将目光放在一旁的頌藜身上,伸手一指。
“你也是蔺家小姐?”
頌藜掖了掖謝朝瑢身上的披風,擡眸間眼中閃過輕蔑,她輕聲一笑。
“我不是。”
李甯原眼睛一亮,心思頓起。
他手叉腰走到頌藜面前,開始打量起來。
雖是素了些,倒也是個美人胚子,若是被他擡回府中……
頌藜一眼便看出他的龌龊心思,隻裝作無辜道。
“聽聞禮部侍郎的李家公子最是多情,隻要是相中的女子便會娶回家中好好愛惜,這般柔情公子應當是不會刁難我們這些女眷的吧。”
一時間,倒讓李甯原不知如何開口。
頌藜繼續開口,語氣溫柔,言語卻激烈。
“早些時候便聽聞北沂女子果敢英勇,雖貌美卻不嬌弱,當年若不是謝家謝昭霄遠嫁烏丸,怕是如今李公子還不能在這蓮雲閣賞花。”
一語中的,李甯原惱羞成怒,上前反對。
“你這是什麼意思?本公子如今的生活和賣女求榮的謝家有什麼關聯?”
“李公子别着急啊,不如回家問問你的父親李侍郎,也是,李公子何等純稚之人,又怎會受這官場的污濁之氣影響,想必這其中的曲曲繞繞,李公子也是參不透的。”
頌藜輕歎,似是寬慰。
李甯原被她吹噓的正得意忘形,不由大笑:“父親也常誇我稚子之心,想不到這蔺府還有如此會說話的女子,你叫什麼名字?”
頌藜故作驚訝,忙捂住嘴,一副說錯話的怯懦模樣。
“小女不過一介布衣,幸得蔺小姐賞識,才能入府一賞這世家繁華,得見李公子的風貌,如此想來,卻也是值得,李公子還是莫要問我名諱了,以免污了你的耳朵。”
李甯原被她哄的一愣一愣的,倒也忘了剛剛捉弄謝朝瑢的想法了。
他整理衣袖,正欲開口時,蔺婉書卻打趣道。
“是呀,這女子是我府上請來的一位畫師,李公子還請快快入席,哥哥他們先前就同我提過李公子,恐怕早就候着你了。”
蔺婉書說着,便讓身後的婢女上前為李甯原引路。
瞧着他大搖大擺離去的背影,頌藜輕拍謝朝瑢的手。
“看吧,你别害怕。”
謝朝瑢這才擡起頭,身後的那個小孩也露出全貌來。
她輕聲開口,語氣感激。
“多謝二位姑娘。”
說罷,那小孩也跟着行禮道謝。
“應當是我同你緻歉,你們二位是北沂來的貴客,受邀應約,卻遭此刁難。”
蔺婉書也趕過來說道,她有些不好意思。
雖為貴女,可未曾想過雲京中人竟會比鐘山的還難對付。
謝朝瑢搖了搖頭。
微風吹動蘭花,清香怡人。
頌藜這才發覺身後的晏回不知去了何處。
她正想着,蔺婉書卻拉住了她的手。
“先前便聽哥哥說過頌畫師很是聰慧,剛才若是沒有你陪着,我還真不知如何處理這樁事,怕是要落人話舌。”
蔺婉書有些後怕地說着,她還是那般膽小。
頌藜輕笑,出聲寬慰。
“蔺小姐才是聰慧之人,剛剛若不是你與我打配合,這李家公子怕是不會這般輕易就被說服。”
蔺婉書歪頭,倒幾分羞怯。
頌藜看向謝朝瑢,她少時跟随祖父見過不少武将,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在謝朝瑢的眼中看出了習武之人的韌意。
可是謝家向來注重培養高門閨秀,謝朝瑢剛剛遇事也是膽怯溫順。
一時間,頌藜有些想不通。
“還未問過姑娘你的名諱。”
謝朝瑢的聲音将頌藜的思緒拉回,面前女子輕柔笑問。
頌藜垂眸福禮,恰起春風,拂動她的衣擺,更顯妍麗。
“晏侯府畫師頌藜。”
謝朝瑢點頭輕笑。
經此一遭,她們也算是認識了。
蓮雲閣風景尚好,一宴盡興。
夕陽微落,餘光落在蔺府府前的樹梢上,頌藜等在晏家馬車前。
遠遠的,便見晏回緩緩走來的身影。
宴席都結束了,她才見到他。
此刻身上又多了些熏香。
頌藜不語,隻是靜靜看着他。
晏回拂了拂衣袖,從身後取出一個錦盒,遞到頌藜面前。
“特意在此處等我?”
頌藜看了眼錦盒,接過說道。
“今日在宴席上未見到小晏侯,還以為是出了什麼事,原來是去買糕點了。”
她語氣平淡,也聽不出喜樂。
晏回也沒否認,隻是伸手扶頌藜上馬車。
頌藜未伸手,她站于台階下,仰頭問晏回。
“小晏侯,你說過我們是同行之人,若是有了隐瞞之事,還能否做同伴?”
晏回心頭一滞,清風攬過掌心,思緒如生了褶皺的河水。
“怎麼?”
他恣意一笑,伸手拉過頌藜,将她帶上馬車,車簾輕動,撫平皺痕。
“難不成你在這宴席上又尋到了相好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