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便聽見李侍郎哭嚎聲。
蔺謇一身紫袍立于不遠處,神色肅清。
周遭圍了一衆百姓,都在議論此事。
“真是太不吉利了,近些年本就不太平,本來還想拔除去晦氣,誰能想到水裡還有死人。”
“是啊,雲京也越來越不太平了。”
“連侍郎家的兒子都能死,更别說咱們這些可憐人了。”
“不過他家兒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要我說,還是清王殿下沒有福氣,以往這些事都是祁王殿下操辦,怎麼也沒出過這些事情啊。”
雜七雜八的,頌藜也聽了些進耳。
她仰頭看向晏回,晏回俯下身側耳傾聽。
“這祁王的民望還挺高。”
晏回頓然,擡眉望去。
才發覺不知何時,祁王也來了。
果然,他一來,都有不少擁趸者上前。
趁着人群混亂,頌藜拉住晏回的衣袖,往外面跑。
晏回雖不解,但還是跟着頌藜一道跑到了個相對空曠之處。
頌藜摘下帷帽,露出張素白的小臉,她朝晏回眨眨眼。
“小晏侯可派人去府衙了?”
“自然,連死士都備好了,若是能從上遊找到了證據,便全了這樁事。”
晏回自然接過她手中帷帽,慢慢說道。
頌藜點了點頭,她看着烏泱泱的人群,突然意識道:“可若是從這裡去上遊,僅憑我們二人,走尋常小路,也得好幾日。坐馬車也得一兩日。
一時間,倒是陷入了難處。
晏回眸色深深看了眼頌藜,他語氣微頓,緩緩開口:“在雲山寺,我知道有條密道,可以通往那裡。”
雲山寺本是雲京最大的寺廟,常年供奉香火,來燒香敬佛的百姓絡繹不絕。
可自從當年巂周太子雲山祭典後,人們就很少來了。
日子久一點,這裡也日漸蕭條。
枯葉落枝堆成山,風吹雨落,連磚瓦都發黃潰敗。
“累嗎?”
晏回走在前,爬階梯時總回頭問頌藜累不累。
階梯并不多,隻是常年無人走,落了不少泥土枯枝。
晏回用手将枯枝撿起,又用在山坡上拾來的長枝葉掃去泥土。
頌藜跟随其後,她本也想幫着弄些。
晏回卻回絕了,說她這雙手不适合做這樣的粗活。
走了半柱香,便瞧見那隐于山林間的雲山寺。
流水清風,那座塔樓慈悲靈光。
晏回朝頌藜伸手道:“等會要走的路會很黑,你牽着我,便不會走丢。”
他的手瘦削修長,白淨有力,不過掌心的橫紋卻亂糟糟的。
晏回見頌藜愣神,還以為她是嫌棄他手髒。
便往身上用力搽了搽。
順便扯下一塊衣角,用布料裹住手。
上好的浮光錦,被他皺巴巴地裹在掌心。
頌藜慢慢伸出手,還沒向前,就被他一把拉住。
像是用了大力,怕她真的走丢似的。
“小晏侯。”
她語氣溫吞,倒有幾分不好意思。
“其實還好。”
“嗯?”
晏回吭哧吭哧地往前走,聽到頌藜的話後,覺得奇怪,便回頭問她:“什麼還好?”
頌藜看見他亮亮的眼睛,蓦然羞怯,她别扭說道。
“我沒有嫌棄你手髒。”
晏回笑出了聲,恣意爽朗。
“逗你呢。”
山間時有清風拂過,掠過枝梢。
頌藜仰頭看向帶着她上前的晏回。
這裡岑寂無聲,葉茂水清,遠處寒山缭繞雲煙。
仿若這世間就隻剩下他們二人。
“小晏侯。”
她又喚了聲,卻在出聲後莫名後悔。
晏回取出火折子的動作微頓,似乎在等她後面的話。
他們要進密道了,周遭開始黑起來。
火折子的光慢慢亮起,像是流螢。
鋪天蓋地湧進頌藜的眼睛。
她鼓起勇氣,一字一句,輕聲問出。
“你以前可曾去過禹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