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承扶着方向盤,眼睛在看路,毫不關心她的那些話。忽然,他擱在一旁的手機震動,來電顯示“譚青青”三個字。
手機震動了很久也沒被接起。宋南轍沒心沒肺地問:“靳哥,女朋友的電話不接?”
方向盤在他手裡轉一圈,跑車下了高架橋。
靳承淡淡地道:“分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不經意朝周暖看了一眼。
周暖立即想到那天在樓道撞見兩人分手的畫面,她别過頭去看窗外,有些尴尬。
宋南轍倒是對此見怪不怪,當時那帖子一出來他差不多能猜到會分手。
據他了解,靳承從沒把感情當回事,更不會慣着女生,而譚青青那種小伎倆顯然就是在越界。
在宋南轍的思維裡,他們這群人在外面怎麼玩都行,真到後面反正還是得聽家裡邊的安排。
市人民醫院不算遠,車開了一段時間就到了。盡管是周五工作日,看病的人也不少,醫院大門口車滿為患。
周暖說:“到這就行,謝謝你們。”
趙西芮提醒:“你下車小心點啊,車很多,别被碰了。”
靳承握着方向盤,沒說話,也沒打開門,周暖和趙西芮互相對視一眼,不明所以。
沒過一會他油門一踩,見縫插針的拐進了醫院裡。
車門這才打開,周暖拿好東西下車,她再次輕聲道了謝。
與此同時,宋南轍望向朝醫院大樓裡走的少女,又看了看靳承,有些匪夷所思。
靠,他靳哥居然這麼好心?還給人送到了門診大樓入口,還真是特殊群體特殊關照啊?
送完周暖後,靳承他們遲了個幾分鐘,推門進去包間的時候,裡面已經坐了不少人。
靳承挑了個空位置坐下,車鑰匙扔桌上,然後去點嘴裡的煙。
不少人見狀主動挪過去。
“靳哥。”
“靳哥下午好啊,最近怎麼樣?”
靳承收了打火機,随意道:“還行。”
雖說這是宋南轍生日會,但宋南轍知道,其中不少人是看着靳承的面來的,他也無所謂,生日聚會對他們來說就是個聯絡感情的東西,無關看誰的面子。
包廂有不少吃的東西,卻很少有人真的吃,有人聊天有人玩遊戲。
這其中不乏混進這個圈子卻不是上流社會的人,想着怎麼吸引這群公子哥大小姐的注意。
這場面趙西芮都看乏了,她挑了個果盤獨自吃。
有女生剛唱完一首歌。談羽看一眼坐在角落的靳承,從他進來的時候她就關注着他,然而對方看都沒看她一眼。
他身邊圍着一群人,談羽根本擠不進去。
有個男生這時注意到她:“诶,那邊那個美女,你會拉小提琴?”
人很多,男生認不全人名,卻能看見談羽随身攜帶的小提琴。
衆人目光聚集過來。
“居然是會拉小提琴的小姐姐,能不能給我們表演一個?”
“歡迎歡迎!”
談羽愣了愣,她是學音樂的沒錯,但她水平一般,背小提琴也隻是因為最近這門課多,然而此時已經有人帶頭鼓掌。
這麼多人她不可能說自己不會,談羽隻好咬咬牙,拿出小提琴硬着頭皮上了。
上好材質的小提琴,衆人很是期待,就連靳承都瞭眼看過來。
捕捉到靳承的目光,談羽更緊張了。
一首著名的巴赫《G弦上的詠歎調》瞬間被她拉成了四不像。
衆人眼裡的期待一下消散,最後表演結束時,大家也隻是象征性鼓了個掌。
談羽回座位的時候,馬上去看某個方向,靳承沒再看她,有人給他發撲克牌,他笑了笑,咬着煙接過。
談羽手指扣着小提琴琴弦,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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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周暖檢查腿的醫生是梁慶的同學,對周暖之前的治療方案已經了解過。
他看着手裡的X片,說:“治療方案效果蠻顯著的,但是由于常年不使用腿部肌肉,恢複速度可能沒有想象中的快。”
周暖抿緊唇。
注意到小姑娘臉上緊張表情,他寬慰道:“不過也不用太擔心,放平心态,已經比預想中要好很多了。”
“謝謝醫生。”
“别客氣,還有,你之前吃的激素藥可以停了,我給你再開點溫和的藥,配合适量運動。”
“好。”小姑娘乖巧點頭。
醫生開完單子,又朝她看了幾眼,等人離開時忽然說:“你媽媽是叫許蘭茵嗎?”
周暖回頭:“您認識她?”
醫生頓了頓,了然般笑着說:“她和你舅舅還有我,我們之前都是同學。另外,你和你母親挺像的。”
周暖從醫院裡出來時已經是傍晚,她走在街上。
路兩邊栽着梧桐樹,因為醫生剛才的話她忽然想起了許蘭茵。
童年的時候,許蘭茵極其疼愛周暖,她隻有這一個女兒,長得漂亮無垢,像個小仙女,任誰見了都少不得誇上兩句。
周暖眉眼像她,容貌卻更勝她一籌,那時候許蘭茵已經時常在苦惱,要是女兒到了青春期,太多小男生追求怎麼辦?
隻可惜她沒能等到女兒長大,也不知道她的女兒在本該發光的年紀腿受傷,漂亮的臉蛋也因為激素藥物臃腫褪色。
忽然,手機震動一下。
周暖拿起來看,是談羽在社交賬号上更新了一條動态。
談羽分享了一張很美的油畫,畫着海邊日落,白色的海浪,橙色沙灘,意境十足。一位穿純白色芭蕾舞裙的小少女站在沙灘上,踮起腳尖手臂彎曲,面朝大海,恍若一隻高貴的天鵝。
這張油畫照片也就停留幾秒便被删除,又或者該條動态被設置成不對周暖可見。
周暖用力扣緊手裡的藥袋。
即使多年過去,她仍舊記得那副畫是出自她母親許蘭茵之手。
許蘭茵熱愛畫畫,周暖八歲生日那天,她帶她去海邊玩,給女兒畫了這幅畫當作生日禮物,如今油畫一角的落款竟變成了談羽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