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幾歲了?”沈闊問。
小孩兒先是伸出了兩根手指,比劃了比劃之後,又換成三根,說。“我,我快三歲了。”
“…”沈闊又問。“你叫什麼名字?”
小孩兒似乎對他過多的問題有些不耐煩了,撇了撇嘴。“伍毛。”
“五毛?” 沈闊頓了頓,下巴指了指廚房的方向。“那你爹是不是叫五塊?”
伍毛兒立刻搖了搖頭,并且帶着明顯糾正的語氣說了兩個字。
兩三歲的孩子太小,吐字不是很清晰,沈闊很艱難的分辨了下。“小霍?姓霍?”
伍毛兒聽後目光露出了少許疑惑,不過想了想之後,又點了點頭。
沈闊大腦立刻飛速運轉,試圖在腦海裡搜尋出什麼有用的信息,然而搜了半天,發現往前十年甚至二十年,根本沒有什麼叫得出名号的車手姓霍。
然而當他試圖再問的時候,男人端着湯從廚房出來了,落座直接給他來了句。“不用問,喊爹就行。”
“…” 說實話,也就是顧及他兒子在跟前,沈闊是一直忍着的,否則上午被氣暈的賬必然是醒來第一時間就要算的。
可對方非但不領情還仍舊挑釁,沈闊覺得也沒必要給他留面子了,當時就想把人拖出去好好算算賬。
還沒來得及動手,坐他隔壁的伍毛兒突然瞪起大眼睛發出了一聲驚叫。
不誇張的說,這一嗓子給沈闊都吓了一跳,他立刻扭頭看向驚叫的小孩兒,卻發現小孩兒驚恐的目光盯的是他的手,準确的說,是手腕。
早上手腕上勒的血印子,經過了一天的暈染,看上去更加觸目驚心了。
“ 叫什麼叫?” 那男人伸手拍拍伍毛兒的腦袋。“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别一驚一乍,瞧你這幅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可是,可是。” 伍毛兒撅起小嘴巴。“哥哥受傷了。”
“ 傷就傷呗。” 男人說。“那點小傷有什麼的啊,活蹦亂跳的,也沒耽誤吃飯。”
“…” 沈闊:“…”
伍毛兒又撅了撅嘴,似乎很不以為然,他盯着沈闊的手腕繼續看了會兒,回頭跳下小凳子,噔噔噔的跑回屋裡,過會兒抱着個小醫藥箱又噔噔噔的跑回來,打開往沈闊腿上一趴,抓過他的手開始給他抹藥。
“…” 沈闊:“…”
“你小子,剛才不還說他壞嗎,怎麼這會兒又貼心上了。”男人笑着說。
“應為哥、哥改了呀。” 伍毛兒一邊繼續給沈闊抹藥,一邊咕咕哝哝的回答。“改了就是、好寶寶喔。”
“…” 沈闊:“…”
說實話,這種知道明辨是非,懂得對錯分明,并且還很暖心的小孩兒,世面上真的很少見了。
小東西給他擦完藥,撅起小嘴巴給他吹了吹,吹完對他說。“哥哥不怕怕,抹完藥藥、很快就、會好的喔。”
“…” 沈闊:“…”
說實話,沈闊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什麼善變的人,但面對這個小家夥,才不過一個傍晚的時間,他的心态就已經左右搖擺好幾次了。
低頭看着那張軟萌的小臉兒,那雙彎成了小月牙兒的小眼睛,沈闊還是決定,看在這小東西的面子上,上午那事就先算了。
飯桌上有個小崽子,憑一己之力硬控了倆大人九成的注意力,這頓飯就吃的比較和諧。
吃完飯之後,男人收拾飯桌去刷鍋洗碗,小崽子也跟着幫忙,他那點小個頭兒端個大盤子有些吃力,兩條小短腿藥倒騰好半天才跑到廚房。
都還不到三歲的小孩兒都沒閑着,沈闊自然也不好意思光吃不幹,随手扯了幾張紙巾開始擦桌子。
結果就是收到了廚房裡傳出來的帶着嘲諷的笑聲。“哎呦,明天太陽得打西邊出來吧。”
沈闊就十分納悶,就那麼個不着調的糟粕男人,怎麼就能生出那麼懂事可愛的孩子。
收拾完休息的時候,伍毛兒提出想看動畫片,但家裡沒有電視機,也沒有電腦和平闆,小孩子看小屏幕又對眼睛很不好,男人沒同意。
小孩子不會掩飾情緒,被拒絕後肉眼可見的失落,沈闊就去屋裡拿出了自己帶來的投影儀。
沈闊自己也沒想到,自己專門帶來用作看賽車視頻做技術分析用的投影儀,第一次用居然是給一個小孩看動畫片。
但看到幕布升起來之後小孩兒露出驚奇且崇拜的目光,他就覺得沒白帶。
也是借了小孩兒以及動畫片的光,大家得以安安靜靜的坐下來,沈闊來了這兩三天,那男人總算是正經跟他說了一回話。
“我看過你賽車的視頻,就像你說的,技術沒問題,缺點道路經驗,回頭我給你标幾條路,你去挨個兒跑一遍,比什麼教練都管用。”
沈闊瞥了他一眼。“這是正式拒絕嗎?”
“嗯。”男人說。“你不需要教練。”
“這是誇我?” 沈闊說。
男人沒回答,隻是笑了笑。
沈闊其實還很有多話想說,有很多問題想問,但看了看被摟在懷裡正在聚精會神看動畫片的小崽子,話到嘴邊,又莫名其妙被三個字給堵了回去。
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