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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在寒以為自己不會睡着,隻是想聽着音樂放松一會。
誰知一覺醒來符确已經回來了。
他甚至沒聽見開門聲。
符确正背對着他往小餐桌上擺什麼。
燈沒開。
窗簾也是緊閉的。
江在寒睜開眼側過身。
“我吵醒你了?”符确回頭小聲問。
江在寒還是懵的,耳機裡的音樂還在循環。
一時分不清是夢裡的琴聲還是現實。
“您戴着耳機睡覺啊?”符确放下手裡的東西,走近一些,指指自己的耳朵,“不會硌嗎?”
江在寒慢慢擡起手,摸到耳朵,把耳機摘下來。
“對不起我睡着了,”江在寒坐起來,摸到手機,“已經這麼晚了。”
可是手機裡沒有符确的電話或信息。
他沒問江在寒什麼時候出來,什麼時候吃飯。
符确擰開角落的落地燈,調到最暗,讓江在寒适應。
“我看每個餐廳人都很多,咱們就算8點出去,也得排個把小時。”符确拿起桌上的礦泉水遞給江在寒,“就自作主張買了飯回來,外賣比堂吃等的時間短。”
江在寒接了水,沒擰開。
小圓桌被大大小小的餐盒鋪滿了,剩下的被符确放在電視櫃上。
“吃飯吧?”符确把椅子擺好,“我去洗個澡。”
他回來怕吵到江在寒,沒洗。趁着江在寒緩勁兒,飛速沖到洗手間。江在寒踩着棉拖走到小冰櫃邊,拿了瓶冰水。
一口氣喝了半瓶,清醒了。
符确不知怎麼找到的中餐館,帶回來一桌的粵菜。江在寒一眼看見左邊的艇仔粥,伸手揭了透明的飯盒蓋。
濃濃的粥香一下散發出來,直往他鼻子裡鑽。
江在寒做了個吞咽的動作,餓了。
符确洗澡飛快,五分鐘就出來了。光着上身抱怨:“水太燙了,怎麼都調不好。”
江在寒不舍地從飯菜上收回視線,轉頭看他:“水溫要等一會才正常。”
符确穿着新買的短褲,左手抓着的T恤也是臨時買的,上面印着奧市的旅遊景點。他嫌熱,沒有穿。
江在寒坐下,符确坐到他對面,T恤搭在扶手,問:“您不介意吧?”
江在寒搖頭。
兩個男的,沒什麼可介意的。
江在寒盛粥的工夫,符确給他夾了蝦餃腸粉豆豉蒸排骨。江在寒本來沒想給符确盛,自己管自己,但面前的一次性餐盤被符确添滿了,他隻好也給人盛了碗粥。
“謝謝,我自己來。”
桌子小,符确面前沒什麼空,江在寒端着碗:“這個,粥。”
符确露出受寵若驚的欣喜,“謝謝江老師!”
還非要兩手接過去,頗有點舉案齊眉那味兒。
“合胃口嗎江老師?”
江在寒咽下口中那點油條絲,點頭:“嗯,很好吃。”
“我也覺得還可以,”符确像是蒙對了答案,比做對題還高興,“跟國内沒法比,但還不錯,對吧?”
“嗯,你怎麼找到這家的?”
江在寒來奧市幾次,都不知道這裡有中餐館。
“旅遊網站搜的,”符确傳授經驗,“留評的都是國内過來旅遊的,味覺挑剔且靠譜。”
江在寒輕輕笑了下,表示贊同。
屋内隻亮了一盞燈,暖黃光線給飯菜蒙了層濾鏡,江在寒病了兩日的食欲終于有所恢複。
“江老師您吃飯好快。”
符确以為他是慢條斯理吃飯的類型,上回一起吃飯江在寒隻喝了湯水,看不出來,今天才發現他吃飯不說話,嚼得很專心,腮幫子鼓出一個水晶蝦餃的形狀,可愛死了。
江在寒擡頭撞見符确的笑容,沒什麼表情地轉向窗外。
窗簾不知什麼時候被完全拉開。
奧市平坦,完全籠罩在夜幕中,從16樓看出去,點點燈光,像漆黑畫布上的螢火。
霭裡的夜晚常有這樣的景象。小江在寒被外婆牽着散步,聽外婆念“飯後走一走活到九十九”。他仰頭就能看見月亮,又聽見外婆說“月亮月亮跟我走,走到橋邊洗個手”。往前能看見茶山上零星的螢火,外婆又說“不要你的金,不要你的銀,隻要你的屁股亮晶晶”。
小江在寒覺得,不管什麼,外婆都能念出一段莫名其妙意義不明的童謠來。
“您在看什麼?”
符确跟着他一起往外看,盯着窗玻璃。
他沒在看外面,他再看玻璃上倒映的江在寒。
江在寒還在嚼他的蝦餃,目光不動,嘴唇卻随着咀嚼的動作輕微張合。背景越黑,越襯出江在寒五官的立體和精緻,尤其那一點點上翹鼻尖和唇珠,看得符确想伸手碰一碰。
但是不行。
符确失落地想。
現在還不行。
江在寒的睡衣長袖長褲,不會是在提防他吧。
“您不熱嗎?”符确忍不住問。
認識江在寒以來,從沒看過他穿短袖。
“你不冷嗎?”
房間裡溫度調得偏低,江在寒直視符确,他頭頂就是空調出風口,冷氣毫無遮擋地對着那光//裸的上身吹。
“不冷。”符确稍稍挺胸。
“噢,”江在寒夾了塊蘿蔔,“年輕。”
“您就比我大兩歲。”符确把蘿蔔牛腩往對面推了下,突然眯起眼,“我知道了!”
江在寒眼睛擡了擡。
“表面學霸教授,實則□□大佬。”符确一拍大腿恍然道:“您手臂上——不會是左青龍右白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