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穆也很難受:“孤早該出來了。”
這本來就是他的身體。
誰知道這倆去外面逛到這麼晚。
魚宣冷冷看他。
玩家對不需要維系關系的NPC沒有憐憫和關懷的義務。
公子穆無法軟化魚宣冷硬的态度,老老實實地把實話倒出來:“每日夜間四個時辰,他會被強制休眠。”
女鬼不買賬:“你自己看看現在都什麼時候了?”
公子穆見瞞不住,隻好不情不願地補充:“……要在王宮中。”
魚宣皺眉:“一定要滿四個時辰嗎?”
那齊覽醒過來都快午時了。
這點公子穆很有底氣,他肯定道:“就算孤主動讓,這段時間裡身體也隻會是空殼。”
魚宣難以理解。
防沉迷這種機制為什麼會被安排到NPC身上啊?
她試探:“如果今夜我們不回宮呢?”
“你大可以試試,”公子穆反倒笑了,“孤不要這身體,他也活不了。”
魚宣往他腦袋上蓋了一巴掌。
女鬼陰森森地開口:“慎言養德。”
避谶在靈異本裡是最基本的素養,不吉利的話過了舌頭進了耳朵都是有因緣的。
公子穆敢怒不敢言,隻留一雙眼睛裡隐晦藏着不滿。
魚宣從公子穆身上把信息扒得差不多,看他安安分分,稍微松了松纏着脖頸的金線就不再管他。
她環顧四周,大概知道NPC被強制下線的原因了。
按理說如此龐雜的書簡,應該是副本線索的重要來源。
但是魚宣有齊覽,幾乎相當于有了一個行走的搜索引擎,這個場景就派不上用場。
女鬼擡眼,夜明珠微弱的光僅在黑暗中争得一絲喘息。
這實在不是個看書的好地方。
就算魚宣現在完全能在昏暗環境下視物,也不太習慣摸黑閱讀。
不過,放在這裡的奏章肯定也不是什麼能見人的東西,公子穆不會在外面寫好了再拿進來。
女鬼繞過橫橫豎豎的木架,果然在層層遮擋後找到一方長桌。
還有燭台。
但她沒有看到可能用于點火的物品。
魚宣指間金線閃爍,把公子穆牽引過來。
“點燈。”
随着女鬼話音落下,公子穆明顯感覺到金線的束縛放松到給予他一定行動能力的程度。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公子穆溫順地上前,從木架後拉出一層抽屜。
“物品:打火石——請置于幹燥環境保存。”
魚宣看公子穆動作生疏地點火,目光卻沒有落到實處。
她想:齊覽的靈火就很好用,想學。
暖色的燭光亮起,在幾顆夜明珠上過了一圈,室内頓時燈火通明。
齊覽說,這裡共有一千六百四十一卷。
那肯定不會是一個一個數過去的,應該有編号一類可供辨認的标記在上面。
正主就在這,想要什麼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魚宣視線從公子穆的手移到他臉上。
現在這張臉與齊覽隻有三分相像了。
才直起身的公子穆對女鬼的注視格外敏感,草木皆兵。
魚宣到長桌前坐下,把桌面上的銅鎮紙擺正,開始從公子穆嘴裡撬線索。
既然這都是出自公子穆的手筆,那麼本人在這裡,不問白不問。
“你在奏章裡寫了些什麼?”
公子穆對她的發問采取了敷衍的态度,并抛出一段文學常識:“奏章奏章,奏彈劾,章謝恩,不是顯而易見嗎?”
沒有營養的廢料信息。
看來是沒觸發關鍵詞。
魚宣沒有過多在意來自研究院的隔空嘲諷,順着話頭往下接:“那這些應該交給姜王,而不是自留收藏。”
“因為不是寫給父王的,”公子穆嘴角的弧度徹底拉平,一張俊秀的臉森然又陰郁,“也沒必要讓父王過目。”
魚宣對這位“溫良恭儉”的殿下的離經叛道又有了新的認知。
奏章不寫給姜王,還能寫給誰?
就算公子穆敢寫,對方敢要嗎?
公子穆沒有跟她賣關子的想法,很幹脆地交代:“孤是向神女請奏。”
魚宣:……
往好處想,這孩子心眼壞得很,腦子笨點大家都放心。
“那為什麼不送去神女廟?”
這個問題戳到了公子穆的痛處。
他完全放棄表情管理,垮着一張臉道:“神女廟不是随便什麼人都能進的,曆代姜王也隻有在登基大典當晚有幸面見神女。”
“是嗎?”女鬼歪歪腦袋,“可是我和你才從神女廟出來。”
“你不一樣,”公子穆頓了頓,又強調,“那不是我。”
她不一樣?
何以見得?
新的問題又冒出,不過魚宣已經學會對一切謎語一樣的信息都持觀望态度。
她果斷切話題:“既然如此,你向神女彈劾誰?又謝什麼恩呢?”
“彈劾我父王,”公子穆語出驚人,“謝神女延續國祚之恩。”
魚宣波瀾不驚地點頭:“很好,那就把這部分奏章挑出來給我看看。”
教導公子穆是姜莊王的分内工作,等他們在地底重聚再說,她一個玩家隻管從NPC身上薅信息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