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不是學的更快,全進你肚子裡了。”三皇子獰笑着退後兩步,又十分嫌棄的搓了搓指尖,似乎覺得沾染了沈朝暮是一件多晦氣的事情。
三皇子拍拍身子準備走,沈朝暮艱難起身,不經意間看見在房檐上的明月皎,他不知怎的,忽而從地上爬起,揮舞着拳頭便像三皇子奔去。
毫無防備的三皇子結結實實挨了一拳,他登時惱羞成怒,一腳将沈朝暮踢倒在地上,看着沈朝暮下意識蜷起的瘦弱身軀,他登時起了殺心:“沈朝暮,本王是給你臉了!”
他身邊的兩個侍衛抽出佩劍了,可沈朝暮竟然合上疲倦的眼睛,一動不動等着那兩名侍衛舉刀砍來。
他在賭。
以命設局。
明月皎無奈的扯了扯嘴角,她低罵一聲:“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當身體沒有傳來痛感的時候,沈朝暮知道自己賭赢了。
耳邊傳來三皇子的尖叫聲,沈朝暮張開雙眼,就見兩個侍衛倒在地上,熟悉的箭羽刺穿了兩人的腦袋,屋檐上的人不見蹤迹,隻看見三皇子跌落在地,倉皇失措的環顧四周。
“有刺客!有刺客!快來人救本王!快!”
過度的疲倦讓沈朝暮昏迷了過去,但他久違的唇角上揚。
沈朝暮做了個夢,他夢見自己活生生被三皇子打斷了氣,他擡手想要抓住什麼,卻隻是徒勞。
他夢見了自己的前世,夢見自己抓住明月皎的衣袖,請求她帶自己走。
可她隻是嫌惡的甩開他的手。
他從噩夢中驚醒,睜眼卻看見一條毒蛇在自己面前,殷紅的蛇信子幾乎要掃到他的鼻尖,他看見毒蛇露出的獠牙,也看見了明月皎那冰冷的雙眸,吓得幾乎停止了心跳。
見他醒了,明月皎将盤繞在她手上的蛇拿遠了些,見他縮在牆角裡瑟瑟發抖,不由發笑:“被侍衛揍,被放毒蛇咬……沈朝暮,你還挺難活的。”
他不禁大口呼吸了幾下,等氣喘勻了才看向明月皎:“再難活,也還吊着一口氣沒死呢。”
明月皎揚眉,竟沒說些什麼,而是将幾冊嶄新的書卷丢給他,還有一瓶味道奇怪的藥。
沈朝暮一臉警惕的看向她。
“有毒,别用。”明月皎莫名說了這句話,随後翻身上了房梁。
“你怎麼回來了。”沈朝暮定定的盯着明月皎,不知這人怎地忽然轉性了。
莫非他的賣慘真起了作用?
“我再晚來一會兒,你都得被毒蛇咬死。”明月皎沒好氣的說,“面對我的時候那麼惜命,面對三皇子的時候就豁出去了?你笃定我會出手,卻不想将那三皇子吓傻了,貴妃可不是記恨于你,半夜投毒蛇來害你。”
沈朝暮不得不驚異,這是他第一次聽明月皎說這麼多話,且隐隐透着關心之意。
“你既不想我死,為何下午匆匆離去?”沈朝暮一邊上藥一邊問。
“與你何幹?”
“你去調查我了?”沈朝暮語氣雖帶着疑惑,目光卻是帶着笃定。
明月皎沒有否認,她看向沈朝暮的眼神沾染了探究:“你一直身陷冷宮之中,到底是怎麼知道那些事情的?”
“我查宮中調動,冷宮的婢女是啞女,況且那些密辛根本不是一個小人物能知道的,你雖有意回避,但是你精準說出了與我有關的訊息,想來你早就認出了我。”
“你知道我是誰,對嗎?”明月皎直視他的眼睛,似乎想要從這雙眸子中看出答案,可沈朝暮的雙眸猶如寒潭死水,亘古不變,波瀾不驚。
沈朝暮的呼吸逐漸急促,他面上攀上一層薄粉,目光變得不再清明,他後知後覺,不由大驚失色:“你竟然對我下這種藥!”
“你說什麼?”
明月皎面無表情的盯着他看,看他癱軟了身子,難以自抑的低喘聲從他喉間溢出。
“這是樓蘭秘藥,一瓶價值千金,你當真是瘋了!”
沈朝暮的理智被吞噬,他愈發分不清眼前人,前世今生的明月皎似重疊在一起,她好似變了,又好似從未變過,隻能說兩世他都未曾真正看懂過她。
“明月皎,你果真是瘋子!”他已然神智不清,絲毫看不見明月皎眼底興奮的光芒。
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姓名。
或是,他知道是自己兄長的姓名。
“你不是沈朝暮。”明月皎無比笃定,“若是相府知道你不是沈朝暮,你就定然沒有價值了。”
“如此,你對我也沒有價值了。”
沈朝暮忽而起身将明月皎撲倒在地,她因他受傷沒太設防,後背撞地時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她尚未反應過來之時,身上炙熱的少年便狠狠咬住了她的肩頭。
他身上的傷口因着動作幅度過大而再度裂開,肩頭鮮血汩汩,兩人的血散發着淡淡的腥味,萦繞在明月皎鼻尖。
“我就應該用十足的力氣一箭射穿你,哪怕廢掉一條手臂也值了,你果真如此歹毒,我們本毫無牽連,你為何總要讓我難堪?”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如若你告訴我,你是如何知道我的,我便饒你一命。”
沈朝暮兀的将口中的血吐到明月皎臉上,他凄然的笑了:“果真,哪怕重來一次,我還是……無法……”他話未說完便昏了過去。
明月皎皺眉,她直起身子,手搭在沈朝暮的脈搏之上。
是藥效過烈,他的身體比尋常人脆弱太多,承受不了,于是便昏迷了。
什麼是“重來一次”?
腦中那荒唐的念頭再度浮現,莫非世上真有借屍還魂之說?
明月皎心中有太多疑惑,眼見沈朝暮暫時沒有蘇醒的迹象,她決定先去一趟相府。
她步履匆匆,自然沒有注意到原本昏迷不醒的沈朝暮在她走後倏地睜開了雙眼。
而他雙目清明,絲毫不見中藥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