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貴妃那邊需要你,這幾日不要再來督主府了。”
“大人……”邊厭聞言有些驚訝。
“金貴妃這個孩子必須平平安安的,至于旁的,你無需擔心。”
“可……”
“去罷。”明月皎快步離去,徒留邊厭在原地。
邊厭遇見明月皎那天格外冷。
北風像刀子似的猛刮,厚厚的積雪早已被踩的泥濘不堪,隻留一片斑駁的灰。
老樹無枝葉,風霜不複侵。
枯樹已逝芳華,寂寞倔強,徒留一身壓不彎的風骨,似垂暮老妪,卻仍具生機,天空像是被洗舊的藍色綢緞,帶着蒼白無力,一片死寂。
萬籁俱寂中,“噗通”一聲格外突兀。
池塘冰面碎開,刺骨冰涼的池水冒着森森寒意。
邊厭因拒絕和大太監成為對食被扔入池塘中。
好冷,好冷。
他在水中浮浮沉沉,幾近昏厥。
或許他要死了吧。
好可惜……
偏那岸上人的刻薄言語不斷傳入耳中:
“被公公看上是你的福氣,你休要不知好歹……”
邊厭看着對方清俊的面容,生平第一次對一個人生出莫大的恨意。
那大太監原本相中的是這位伺候三皇子的小太監,可這小太監竟将自己引薦了去。
他便在那時看見了明月皎。
在看見她的第一眼,他有一瞬間的錯愕,那一瞬,他甚至忘卻了自己很冷。
她眉目清冷,有一種雌雄莫辨的美,玄色的錦衣勾勒出她單薄卻有力的身形,墨發束起,泛着淡淡的光澤,帶着幽幽的清香。
是個頂頂好看的妙人,像神仙一般的飛下來。
雖然……
雖然明月皎滿臉灰塵,像是從火災現場剛逃出來一樣。
但邊厭還是将這些忽視掉了。
她面色陰沉的可怕,她有條不紊舉起刀,不見其喜怒哀樂,然後……
“噗呲——”血濺了明月皎一臉,可她毫不在意。
一刀。
那抹鮮紅在雪地上綻開成搖曳的花。
兩刀。
那為虎作伥的小太監愕然倒地,他的眼睛張的大大的,可緻死都沒有看見捅他之人的樣貌。
三刀、四刀、五刀、六刀……
她像是發洩一般,又像是和這人本就有什麼深仇大恨。
邊厭不知道明月皎是否和這個小太監有私人恩怨,但他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死了。
“救命……”
明月皎漠然的眼睛轉向他,她的眼睛近乎比這森冷的池水還要涼寒。
邊厭近乎絕望了,想到她方才殺人不眨眼的樣子,又怎會是心善之人?
可在他即将失去意識之時,明月皎竟真将他從水中撈了出來。
上岸後的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他抱着自己瑟瑟發抖,明月皎默了默,還是将懷中的暖爐扔向了他。
那暖爐在這天寒地凍之中顯得格外溫暖,他緊緊抓着這份溫暖不放,擡眼看向明月皎。
“謝謝你……”
“無妨,反正我原本要給的人已經死了。”明月皎惡狠狠的擦了把臉上的血。
邊厭的神情一滞,原來這份溫暖是屬于旁人的。
沒關系,隻要有一點就好。
一點點溫暖就好。
于是邊厭笑了笑,他從地上爬起來,從地上散落的盒子中拿出幹淨的帕子,遞給明月皎。
從那天起,他就成了她跟在她身後的,言聽計從的,“奴隸”。
這一跟,竟是四年。
邊厭攥緊了手中的帕子,隻是踏出督主府的那一刻,他看見拐角處華麗的車駕,隐隐有一分慌亂。
那低調奢華的馬車不是旁人的,正是督主最近最為關心的——
三皇子沈訣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