輾轉難眠,幹淨衣服散發的淡淡沁香讓她格外焦躁。
明月皎幹脆起身來,召回了鷹,将備好的生肉喂給它。
然後她走出屋外,翻身上牆,步履輕盈的越過庭院,漫無目的俯瞰着皇城。
午夜的皇城籠罩在一片深沉的靜谧之中。高大的城牆在月色下投下黢黑的陰影,宛如沉睡的巨獸俯卧在地。
月光灑在遠處金碧輝煌的宮殿屋頂上,泛出清冷的光輝。飛檐鬥拱在夜色中勾勒出繁複的線條,緊閉的宮門沉默而威嚴,銅釘在月光下閃爍着微弱的光芒。
夜風悄然拂過,吹得旌旗微微飄動,發出輕微的獵獵聲響。
她的思緒随風微揚,她的步伐未曾停下。
護城河水潺潺流淌,水波蕩漾着月色,宛如一條流動的銀帶環繞着皇城。河岸邊的垂柳在夜風中輕輕搖曳,枝葉沙沙作響,似是在低聲吟唱古老的歌謠。
整個午夜皇城,沉浸在曆史的滄桑與歲月的沉睡之中,等待着黎明的曙光再次喚醒它的繁華與喧嚣。
“大人。”
這聲呼喚在沉寂之中格外突兀,明月皎低頭,便見沈訣眸光熠熠的仰頭望着他。
沈訣不知明月皎夜晚睡不着夜遊皇城。
隻是分别之際,她步履匆匆,連一個眼神都未曾分給他。
他坐在院中樹下,以酒散愁。
那雙眸子大抵染上酒意,欲眠似醉,含笑帶夢。
好漂亮。
明月皎心下暗歎,好漂亮。
路途漫漫,她或許為這樣的景色微微停留。
沈訣看着那道身影自上而下輕輕落入院中,不由想到初遇之時。
她從房梁而下,便入了他的心。
“大人睡不着?”他聲色暗啞,隻笑問她。
明月皎自然的坐在沈訣對面的空位子上,她嗅了嗅罐中酒,不答反問:“殿下呢,睡不着借酒想什麼呢?”
“在想大人。”
沈訣沒錯過明月皎有些凝滞的神情,于是又飲一杯。
“在想大人何時來看本王的金庫。”
财帛動人心啊。
“殿下倒是有趣,咱家第一次見将錢财拱手讓人的。”她盯着沈訣的臉看,隻覺他今日格外……
“好看嗎?”
明月皎一頓,不知沈訣指的什麼,莫名有些心虛,微微移開眼去:“什麼?”
“皇城夜景。”沈訣眸中流露出明晃晃的好奇。
前世的他深陷冷宮之中,未曾見過,而今生的他因着雙腿的緣故,也無法像明月皎那般俯瞰皇城。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低落,她上前一步,輕摟着沈訣,一躍而起,騰空的失重感讓沈訣下意識便抱緊她的腰,微涼的空氣讓他酒意散了幾分,他看向她的臉,能看見她立體的輪廓,她專心看着眼前的光景,沒有看他。
他隻覺明月皎的腰有些過分纖細了,她的面容又有些過分漂亮了。
她們走過屋頂,與其說是走,輕功的感覺更像是飛躍,沈訣很難形容這種感覺,他隻能下意識跟着明月皎的動作,隻是她動作太快了。到底沈訣比她高出許多,而她右肩上的傷還未曾恢複,她攬着他也并不算特别輕松,卻也不算吃力。
她隻覺耳邊除了風聲似乎還有一陣鼓聲,她有些差異,想着自己這些天果真是累了,竟然都意識恍惚到幻聽了。
等再回到院中,她隻覺自己右肩應是溢出寫血來,沈訣似乎也聞見了,他一臉愧疚,一時忘了稱呼:“我替你包紮吧。”
“不用。”明月皎拒絕了,“明早還有要事,回去簡單處理一下就好。”
“是姚二姑娘的事情嗎?”
明月皎原本要走,聽到沈訣的話又停了下來。
“如若我不願幫姚姑娘和她的妹妹,你當如何?”
“你不會不幫的,但倘若沒有你,我或許沒有你的能耐,但暗地裡殺了步驚瀾,讓裝瘋賣傻的步丞相變成真正的癡傻也不算太難。”
她沒有回他,隻是心到底有些亂了。
晨曦破曉,白日的京城街道漸漸蘇醒,不同于晚上寂靜,白日京城格外喧嚣。陽光灑在朱紅色的樓閣和碧綠的琉璃瓦上,折射出熠熠光彩,明月皎換了身打扮,搖着折扇做一副纨绔模樣,大咧咧上了京兆尹衙門斜對面的閣樓。
她堪堪落座,便見遠處也坐下一人來。
一襲繡有雲紋和瑞獸的暗紅錦袍入目,錦袍領口和袖口皆鑲着一圈細密的白狐毛,既柔軟又彰顯華貴。腰間束着一條寬寬的金玉腰帶。
這穿着可謂華貴,同沈聿有些前些日子穿的那件有些相似,隻沈訣骨子裡帶着樓蘭的異域血脈,便是如此豔麗張揚的服飾在看到那張臉時也黯然失色。
沈訣端的張揚,一落座,毫不意外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并非明月皎沒有驚豔絕倫的面容,隻是鮮少有人在早茶樓中穿的如沈訣那般隆重。
他拿出金錠來,小二喜笑顔開的收下。
沈訣無聲向明月皎舉杯,她别過頭去。
多此一舉!
繁華街道上,矗立着莊嚴肅穆的京兆尹衙門。有一位身着青色衣衫的姑娘堅定地走向那面象征着正義的鳴冤鼓。
她的雙手因為緊張和激動而微微顫抖,明月皎望着姚姑娘,心也随之微微提起,隻見姚姑娘深吸一口氣。
她緊緊握住鼓槌,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擊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