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和尉屠池做了什麼交易呢?”
沈訣聞言微不可察的怔了一下。
他答非所問的回道:“對我來說,你的事情才是最大的事情。”
……
時間回到沈訣初入樓蘭時。
“殿下,我确定你所說之人現在就在宴飲樓之中。”
沈訣微微皺眉:“宴飲樓的東家……叫什麼來着?”
“樓商。”沈訣微微勾了勾唇,似乎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把他給我請過來。”
等侍衛退下沈訣才細細打量他現在所處屋中的布置。
那花不夠嬌豔,恐怕阿皎不喜歡。
純的金擺件有些俗氣,應當再配些别的放在一起。
塌上軟墊的玉墜難免硌人,圖案也不是阿皎喜歡的那一種。
沈訣拍拍手,一群侍從跪在他的身前。
他擡手一指:“把這裡,這裡,還有那些統統換掉。”
等到樓商來時,這處公主故居早已煥然一新。看他處處講究的緊,他挑了下眉,看來這位小皇子還挺挑剔的。
莫非他早年在大盛過的不好隻是傳言?
“殿下。”
沈訣這才注意到候在門口的樓商,他微微颔首,示意樓商進來。
樓商擡眸,卻在看清沈訣的面容時微微一怔。
像,真像啊。
那張美的過分嚣張的臉上處處透着他母親的影子。
隻是……
面前之人的長相全然不像大盛皇帝,而是更像……
樓商不由想到自己早年在大盛聽到的一個傳言。
聽聞皇帝還未登基的時候,大盛王朝有一位比骠騎侯謝钰還要骁勇善戰的少年将軍沈妄。
他的生母是京都最美的美人兒,原先也是個閨閣小姐,和京中才子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奈何美人家中突涉貪墨之案,滿門抄斬那日,那美嬌娘被突然冒出來的皇帝攔腰抱起納入了後宮。
從此君王不早朝。
美人兒很快誕下一子,取名沈妄,苦于朝堂壓力,帝王隻能将他交給膝下無子的貴妃撫養。
沈妄年少參軍,雖為皇子,但他隐瞞身份從最底層開始,每次都不要命般沖鋒在前,他很快在軍中與謝钰相識。
他們被稱為軍中雙子星。
随着沈妄容貌愈發出衆,他開始以面具遮面。
他太美了。
可他的美除了繼承了他的生母,還來自那個被皇帝親封的新晉探花郎。
又一場大戰勝利,沈妄想自己終于能凱旋回朝。
他沒什麼想要的,隻願用一身軍功換他和生母團聚。
可意氣風發的少年将軍啊,還未曾入京便收到噩耗。
年邁帝王死在他生母榻上,新帝登基後将她的生母淩遲處死。
他說若沈妄想要保全那探花郎的性命,就必須任他差遣。
沈妄被命令去接戰敗的樓蘭的和親公主回朝。
真像。
沈訣被盯的有些不耐煩了:“你還要打量本王的臉到什麼時候?”
樓商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忙将視線收回:“恕奴鬥膽,殿下此次喚奴前來所謂何事?”
沈訣道:“聽聞尉屠池那厮最近在款待一位中原來的貴客。”
樓商不明所以,正色道:“正是。”
“他跟你說這位貴客好男風,讓你全城搜尋貌美的男子?”
“……是這樣。”樓商聽出了沈訣語氣中的不悅,故而回的有些遲疑。
“樓老闆在京中安插了那麼多眼線暗樁,不知曉那位貴客和本王的關系?”
樓商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可見沈訣面色不善,他不敢貿然開口,仔細回憶才想到沈訣在京時有人說他跟當時的東廠督主明月皎關系匪淺,似乎還說二人有斷袖之癖。
明月皎……明月皎……
樓商暗道不好,那尉屠池款待的人,可不就是明月皎嗎?
樓商大驚失色,他趕忙賠罪道:“是奴一時忘記了,那殿下您準備……”
沈訣微微挑眉,他看着樓商道:“總不能讓你拂了尉屠池的面子……”
“啊……”樓商一時不知沈訣心裡是何想法。
沈訣悠悠開口:“……那就,讓我去吧。”
樓商正要應下,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沈訣在說什麼:“好……什麼?”
他面色如常,似乎隻是在說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罷了:“你去請最好的老師給本王,等尉屠池招待那日之前,你要教原本的美人的那些内容,本王要盡數學會。”
看着樓商愣愣的盯着自己看,沈訣有些不滿道:“還愣着幹什麼啊,時間這麼緊迫,快點去給本王請老師啊。”
“是。”樓商擦了擦額角冒出的冷汗,連忙告退了。
他确實在京中設下不少暗樁,在沈訣的提醒之下,也想起了沈訣和明月皎的傳聞。
隻是他認識沈訣許久,想來大盛文人間流行豢養娈童,他原以為那宦官不過是沈訣逗趣兒解悶的玩意兒罷了。
怎麼現在看來反而是沈訣成了那個下位者。
樓商咬咬唇,不過這些都不是他該操心的事情。
他現下最為好奇的還是若尉屠池知曉沈訣回來了會作何想法。
……
尉屠池來者不善:“你竟然有膽子回來。”
尉屠池來時,沈訣正躺在緞面被中背對着他,一手撐着頭,另一隻在被中看不真切,沈訣皮膚薄,在月色襯映下簡直能夠透視内部的纖脆的玻璃體組織似的,他原本耳尖绯紅一片,聞言斜斜往後看了一眼,口唇在昏暗的光線中也現出绯紅的顔色。
隻是說出的話十分不動聽了:“滾出去。”
尉屠池咬了咬後槽牙,但看見沈訣懷中的人影後自覺理虧,還是退出去了。
沈訣懷中的人動了下,看着她的眉眼,他的煩躁不安頓時消散了。
他唇角帶笑,輕輕吻了吻懷中人的唇,似乎怕将她吵醒,他起身的動作格外輕緩,隻在那近乎透明的玄色紗外披了件大氅就出了門。
尉屠池氣不打一處來:“你可真是……”
出了屋後沈訣原本柔情似水的眸子霎時冷了下來,他問道:“尉屠将軍前來何事?”
尉屠池眸中亦閃着危險的光:“我有何事?我還想問你有何事?你可别跟我說你費盡心機跑回樓蘭來就是上趕着給裡面的人暖榻。”
沈訣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解尉屠池為何這般說,而後他笑了:“尉屠将軍又沒有被人愛過,不懂愛人間的情趣也正常。”
“你……”
說者有意,聽者亦有心。
“讓我猜猜,”沈訣眨了下眼睛,“阿皎許給你什麼好處呢——是左翎王的項上人頭,還是……你遠在京城的愛人?”
“你問這些做甚,這是我同明大人之間的事,你若好奇,為何不去問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