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

甘厲好不容易找着機會，從滿是血腥味的嘴裡艱難地擠出了這麼一句，迎來的卻是更加猛烈的拳頭。

他原就打不過衛恒，更别說此刻還被鐵鍊拴住了手腳，隻能拼命地用雙手護住頭部，窩囊地蜷縮成一團。

“到了這般地步，你竟還敢狡辯？豎子爾敢與之謀呼！”衛恒厲聲喝道，拳風愈加狠厲，猩紅的眼眸仿佛燃燒着熊熊怒火，最後一絲神志也消散在血色中。

……

衛恒初次遇見江英時，對他的印象極其差勁。

因為江英身為一個男人，卻長了一張最令他不齒的小白臉。

彼時前朝滅亡，十幾位諸侯并列，為了争奪天下，挑起無數戰火，血光沖天，遍地都是殘破肢體、内髒、頭顱，壓抑、黑暗、死亡籠罩着一切。

于是在軍中見到江英的第一面，衛恒便理所當然認為，他是哪家的世家子弟閑得沒事蛋疼來體驗生活的，畢竟當時的尋常百姓家可尋不出他這般一看就養尊處優的小白臉。

直到江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憑借料事如神的奇思、波谲雲詭的計謀、變幻莫測的戰術，在短短三年内，将在十幾位諸侯國中最弱的梁國，變成優勝劣汰後僅存的六國之中的最強國，一路從小兵升到大将軍。

而江英的上限卻遠不止于此。

為了抵抗強大的梁國，縱橫家蘇儀提出合縱的外交戰略，遊說其他五國聯合抗梁，至此形成六國鼎立的僵局，這分明是所有人都能夠看透的陽謀，可梁國對此卻無計可施。

恰在此時，江英提出的遠交近攻輕而易舉便破了蘇儀的合縱策略。

再之後，在江英的帶領下，梁國軍隊一路旗開得勝，于六年内逐一滅掉其餘五國，結束亂世，完成大一統。

江英也因此被尊稱為“兵聖”，時年不過二十又五。

這樣多智近妖的天縱奇才，同為武将的衛恒焉能不服！

而真正能讓衛恒為江英做到此種地步的，卻還另有他因。

那會兒他與江英尚且不合，衛恒當時立功心切，一個不慎落入了敵方的陷阱，就在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時，江英卻出現了，他領着以一當十的五千黑甲軍将黑暗劈開一道巨大的裂縫，從救贖的希望裡踏了出來。

那一刻，就連從頭到腳都被裹在墨色中的黑甲軍好似也發起光來。

衛恒當即在血流如河的戰場上，放肆地笑出聲來。

他知道，他得救了。

從此，江英便成了他心中的信仰，甚至超越了梁國在他心中的存在。

衛恒默默在心底做了一個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決定，他此生都将效忠于江英，哪怕江英要背叛梁國，他亦甘之如饴。

……

“衛恒，你在做什麼？”

忽而一道孤清中帶着愠怒的聲音響起，衛恒的理智猛然回神。

他怔然望着不知何時出現在此處的江英，表情中閃過一絲慌亂。

“大、大将軍，我……”

江英忽然激烈地咳了起來，衛恒連忙止住話語，擔憂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