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英特意放出消息,近段時日需要靜養,以免一些不相幹或疲于應對的人舔着臉來巴結她。
雖然她現在手上沒了兵權,但卻是當朝唯一一個異性王,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地位舉足輕重,多的是人想要跟她交好。
其中被這道消息攔截在外的兩位同樣舉足輕重的人,太子和瑞王,在天元大街不約而同地相遇了。
兩輛馬車,其中樸實素華的那一輛馬車中坐着太子,而另一輛裝飾奢華、奇珍異寶挂滿車身,叮鈴作響的馬車中則坐着瑞王。
樸實的馬車中傳出一道清潤中略帶些威嚴的聲音,“怎麼?二弟如今見了本宮,都不知道行禮了麼?”
此話一出,周圍頃刻陷入了寂靜之中,侍從們極力壓低自己的呼吸聲,降低自身的存在感,以免成了兩位祖宗的活靶子。
就在衆人以為瑞王當真這麼強硬要與太子硬抗時,華麗到不正常的馬車的車簾動了,從裡面探出來一隻細長勻稱的手,在紅色衣袖的映襯下,白得發光。
接着從裡面鑽出來一個長得比女人還要美的男子,他穿着一身耀眼的紅衣,衣服上綴滿了玉飾,裝潢的同他的馬車不相上下,随着他一個又一個動作,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張揚而放肆。
真真是别有一番風騷。
若是江英在這裡,定然要道一句“顯眼包”。
李雲骁對着太子的馬車作了一揖,笑道,“見過太子殿下。”他雖然是笑着,但這笑意卻并不達眼底。
不知是不是為了懲罰李雲骁剛剛的遲遲不回應,又是片刻的沉默。
“二弟客氣了。”
随着這聲話落,太子亦從馬車中鑽了出來,他着一席月白牙錦袍,身無長物,同他的馬車一樣簡單利落。
與李雲骁那張豔麗的面容不同,太子長得十分清雅俊秀,他的一舉一動都從容有度,透着一股渾然天成的氣質,端正得仿佛一個翩翩公子。
李雲錦面上浮起一絲寬和親切的笑容,不緊不慢地走下馬車,緩緩來到李雲骁面前,虛扶了下,“二弟怎得這般客氣,你我親兄弟,不必這般見外。”
一番話自然得好似堅持要李雲骁見禮的不是他一般。
果然見得李雲骁的臉色暗了暗,皮笑肉不笑道:“即便太子與我親厚,該有的禮數還是舍不得。”
李雲錦聞言,哈哈大笑道,“二弟說得對,你我身為皇家子弟,自該為天下人以身作則。”
李雲骁也跟着笑,心裡卻道,“道貌岸然的僞君子,早就等着我這句話呢吧。”
“對了,”李雲錦笑夠了,這才裝作不經意地問道,“二弟這是要去往何處呢?”
原來是擱這兒套我話呢。
李雲骁原是要去安王府的,哪知還未到人門前,便收到了不似拒客,卻更勝拒客的消息。
他當然不會告訴李雲錦,即便二人皆心知肚明。
“我這正準備回去呢,”李雲骁道,“倒是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這又是要去往何處呢?”
二人在這處唇槍舌劍,你來我往,不亦說乎。
而造成這一局面的江英,卻對此渾然不知。
她此刻正惬意地躺在自家柔軟的榻上,烤着火爐,悠閑地吃着葡萄。
李承德不僅封了她為安王,又裡裡外外賞賜了數不清的好東西,這葡萄便是其中一樣,江英不是個會委屈自己的人,既然有人給了,那她便照單全收了去,豈不美哉。
接下來的日子裡,江英就安安分分地在家裡養傷,過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美好日子。
這是她難得的悠閑時光,亦是她剛來到這個世界,便十分渴望的生活方式。
唯一差強人意的一點,便是她尚且不能以女子的身份享受這一切。
她還記得,初始時,她是以女子身份去參軍的,隻可惜,世道艱難,女子更難。
根本沒有軍隊會要她,即便有同意讓她參軍的,也不過是一群披着羊皮的狼,你以為他們是好心,是救贖?卻不知道他們會在夜晚趁着你睡着,偷溜摸進你的帳篷……
當然,他們最後全都被江英給殺了。
江英在殺他們之前,還很好心的特意先讓他們體驗了一番做女人的感覺。
她幹了那樣的事情,自然也沒辦法再在那個地方待下去,她便隻能東躲西藏。
可江英怎麼甘心一輩子過這樣的生活,而她要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便隻能先僞裝去自己女子的身份。
為此可解矣!
她披上了男子的外殼,從此在亂世有了生存之道。
何止是封建的王朝,哪怕是她在的那個時代,女子仍然處處掣肘,哪有男子的身份管用。
想到這裡,江英忽然笑出了聲來,面上是無盡的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