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林菀父母聞言,腳步皆不着痕迹地頓了片刻。
林母道,“畢竟是神醫嘛,肯定與我們這些俗人不同,或許人家就喜歡這麼偏僻呢。”
“是啊。”林父緊跟着說,“正是這個道理。”
二人演技實在拙劣,林莞眼底深處不由泛起一抹冷意,但她面上卻依舊溫和,“既如此,那我們繼續往前走吧。”
林菀跟在江英身邊三年,雖然沒有絕頂的武功,但多少會些拳腳,普通人她完全可以應付,因此并沒有拆穿。
她倒要看看,這兩個人究竟要幹什麼?
走過一段路,前方出現一座茅草屋。
林母喘息着道,“不行了,實在是走不動了,我們在前面的草屋裡歇息片刻可好?”
“我也有些不行了。”林父錘了錘自己的腿,“終究是老了,不如年輕的時候了。”
林菀當然能看出來兩人明顯是在拖延時間,但她并未戳破,順勢而為道:“那便歇歇。”他們拖延不了太久的,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林菀父母聽罷,臉上均漫上一層笑意。
别看林菀看似柔弱,但從出發到現在,她的呼吸卻半點不曾亂過。
林莞越過兩人,率先朝着茅草屋走去,她莫名覺得茅草屋中有鬼,趁着那兩位沒到,她好先查探一下。
而林菀父母原本正愁着怎麼讓林菀率先進去,不曾想還未等他倆幹些什麼,林菀已經按照他們的預期行動了。
兩人當即相視一笑,加快了腳步,哪有半分方才疲憊的模樣。
林菀踏入茅草屋中,視線立馬被角落裡一團黑影吸引了去,她正準備過去查看,隻聽後方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她頓時心中一凜,擡手就要阻止,卻不想她剛擡起手,就感到一陣眩暈,渾身無力,就在這刹那的功夫,茅草屋的門被“砰”的一聲,重重關上。
緊跟其後,傳來落鎖的聲響。
到了這個時候,林菀即便再遲鈍,也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她不敢置信地問,“你們對我下藥?”她方才就不該被他們蒼老疲憊的面孔所迷惑,就不該心軟去喝那碗粥。
到了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晚了,她真沒想到,哪怕過了這麼多年,這兩人的劣根性竟依舊沒改半分。
門外傳來林母的聲音,“莞娘,我們本來不想把事情做到這種地步的,可你實在不識擡舉,你就乖乖的給我們提供銀錢就行了,為什麼非得打破沙鍋問到底呢?”這一番話無情中裹挾着一份狠絕,哪有半分前不久的親切。
林父道,“莞娘,若是你回心轉意,願意定期給我們一份銀錢,我們便可放你回去。”
林莞的心思卻不在他二人的話上,反問道,“所以我阿弟生病快要死了的事情,都是你們騙我的?”
她在心裡慶幸地想着,隻要阿弟沒事便……
可林母接下來的話,卻徹底地掐斷了林莞的念頭,“你看看角落裡的是誰?那不正是你口中念叨的阿弟麼?”
林菀渾身一震,呢喃道:“什麼?”
外面卻并沒有再傳來任何答複,顯然人已經走了。
四周徹底安靜下來,林菀慢慢地轉動眼珠,視線落在角落那團黑影上。
過了許久她才擡步,卻因為身體柔軟無力而倒在了地上。
地上都是稻草,并不疼。
林莞緩了片刻,朝着角落爬去。
每靠近一步,她的心就多一分害怕。
方才草屋門大開,屋内光線很亮,那團黑影的大小根本不是一個成年男子該有的身量,甚至,林莞一開始都沒有想到,那居然會是一個人。
時間在這個一刻過得異常得慢,林菀終于來到了牆根,她屏住呼吸,顫抖着伸出了手。
當她撥開黑影身上的稻草,看清楚一切時,她整個人都控制不住地發起了抖。
滔天的憤怒與自責一擁而上,幾乎要淹沒了她。
她将那團凍成硬塊的軀體攬入懷中,放聲大哭了起來。
可林菀不知道的是,她的阿弟是昨晚才剛剛咽的氣,隻消她早一點出現,或許真的能見到他最後一面。
不至于,他到死都是孤獨一人。
那一晚,林菀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來的。
她就那樣呆呆地坐在地上,抱着懷裡的阿弟,度過了一天又一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們給她下的藥,藥性很大,也不知道在第幾天才從她身上消散的,林菀隻知道當她感受不到藥性的時候,她已經餓的沒力氣了。
若是全盛時期的她,這個茅草屋是斷然困不住她的,可她沒想到,他們居然會謹慎到這個地步,會給她下這樣猛烈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