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安,且等等。”
江英正欲舉步踏出那雕花的門檻,恰聞身後一聲呼喚,那将要邁出的腳便微微一頓,旋即輕盈地收了回來。
她轉身望向那呼喚自己之人,聲若清泉般柔聲問道:“莞娘,還有何事?”
林菀蓮步輕移,快走了幾步,來到江英身前,将手中那暖烘烘的湯婆子輕輕遞到江英掌心,朱唇輕啟:“這幾日天氣尚寒,這是我特意為今安備下的,隻盼今安今個兒一切安好,且多多顧念自個兒的身子。”
江英微微淺笑,也不矯情推辭,徑直将湯婆子接了過來,輕聲說道:“莞娘,勞你費心了,多謝。”
言罷,江英身姿利落地轉身,穩步踏出門檻,登上早已候在門外的馬車。
那馬車車輪辘辘,一路朝着宮廷的方向疾馳而去。
今日乃是年後的第一天早朝,新年伊始,自是一番新氣象。
宮廷外,官員們或騎馬或乘轎,陸陸續續地趕來。
含元殿内,有的三三兩兩湊在一處,眉飛色舞地不知在讨論些什麼機密要事;亦有那形單影隻之人,默默獨立于一隅,神色或凝重或淡然。
俄頃,殿内那此起彼伏的讨論聲仿若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悉數掐滅,衆人皆似心有靈犀一般,不約而同地将目光投向殿門口。
隻見一人頭戴紫金冠,身着華麗袍服,面容俊美若冠玉,仿若踏風而來的仙人,正是江英。
江英款步而入,所經之處,衆人紛紛行禮,她皆一一颔首,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予以回應。
昔日曾随江英馳騁沙場、浴血奮戰打下江山的将領衛恒等一衆,瞧見江英身影,急忙快步迎了上去,口中高呼:“将軍。”
他們多年來并肩作戰,早已習慣了這般親昵而敬重的稱呼。
那心思細膩的衛恒,目光不經意間落在江英手中的湯婆子上,思緒瞬間飄遠。
往昔,威風凜凜的大将軍縱橫沙場,何等英勇無畏,便是比這再寒冷數倍的惡劣天氣,大将軍也僅着一件單衣便能傲然抵禦,可如今……衛恒心中一陣酸楚,那原本英挺的面容瞬間籠上一抹悲傷。
江英見狀,伸出那骨節分明、修長白皙的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衛國公,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切莫總是沉浸于過去的輝煌,且放眼今朝與來日。”
衛恒聽了這般言語,無奈地搖頭苦笑,暗忖:将軍如此豁達灑脫,倒是自己顯得小家子氣了,好似那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滑稽模樣。
罷了罷了,将軍說得在理,這世間福禍相依,自己又何必這般杞人憂天,平白無故地破壞了這朝堂之上的祥和氛圍。
那邊,李雲錦與李雲骁正暗中較着勁,見江英前來,剛欲上前與之寒暄客套一番。
恰在此時,隻聽得王賢公公那尖銳的嗓子高聲喊道:“陛下駕到。”二人聞得此聲,隻得暫且作罷,規規矩矩地站好。
殿内原本松松散散站着的官員們,瞬間如訓練有素的士兵一般,迅速歸位,站到了屬于自己的位置上,唯有江英依舊不緊不慢,神色從容淡定。
待江英站定妥當,便見李承德身着那繡着金龍的朝服,頭戴璀璨奪目的冠冕,在一衆侍從的簇擁下,器宇軒昂地進入朝堂,穩步登上那高高在上的寶座。
李承德入殿後的第一件事,便是目光急切地尋找江英的身影,待看到那道直立于朝堂之中、身姿清雅的熟悉身影時,心中那原本因朝政繁務而略顯煩悶的心情,瞬間如撥雲見日般變得愉悅開懷。
他神色平靜,不動聲色地環視了朝堂一圈,而後微微擺了擺手,示意早朝可以開始。
丞相楊世峰率先出列,他先是微微整了整那一身象征着尊貴與權力的朝服,昂首挺胸,闊步向前,直至朝堂中央站定。
繼而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那聲音在寂靜的朝堂中回蕩開來,瞬間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隻見他微微拱手,向陛下與諸位同僚行禮後,便開始将國家大事大概地總結彙報了一番。
其言辭條理清晰,從與周邊諸國的外交态勢,說到國内民生的總體狀況;從各地的賦稅征收情形,談及不同郡縣的治安治理成效。
雖隻是簡略概括,卻也讓衆人對國家的整體局勢有了一番宏觀的了解。
之後,具體的财政收支詳情、軍情動态情況、水利工程進展等事務,便由各部尚書一一詳細彙報。
戶部尚書上前,展開手中的賬目簿冊,那上面密密麻麻地記錄着各類收支數據。
他逐一向衆人說明,何處賦稅有所增長,哪些開支略有超支,條理分明,數據詳實,朝堂中不時傳來輕微的議論聲,衆人皆對國家的财政狀況表示關注。
緊接着,兵部尚書面色凝重地出列,他先向陛下行了個莊重的軍禮,然後開始彙報軍情動态。
談及北方邊境,他提及雖安王已将其擊退,短時間内不會造成什麼威脅,但仍要加強守備,防止敵人卷土重來,不可掉以輕心。
南方諸地,雖暫無戰事,但水患之後的疫病防控與治安維護,也需軍隊協同地方官府共同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