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姜梵語依舊不回應,那人便踱步繞到了姜梵語面前,強行和姜梵語四目相對。
“我說,你至于嗎,不會連打個招呼都不願意吧?我可是一回來就立刻跑來見你了。”
說話的人和陸銘星差不多高,雖然穿着寬松的運動服,但也能明顯地看出,那人身材勻稱,體型也比陸銘星健碩一些。
姜梵語的喉結滾動,目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帶着鄙夷的蔑視對眼前人說:“别粉飾你的行為,不過是為了繼續監視我而已。”
“不要總把我想得那麼壞嘛。這大晚上的我晚飯還沒吃呢,要不是離開太久真的想你了,我何必巴巴地跑來找你呢?”
姜梵語冷笑卻無話。
“我給你發的短信你都收到了吧?怎麼一條也不回我?你能不能不要因為我是他們派來的人就總這麼排斥我?”
“不能。”姜梵語語氣冰冷,簡單的兩個字就像一根冰凝從高處砸了下來。
“行,我和你掰扯不清楚。總之我已經回來了,先過來看看你,然後再去管事廳跟他們彙報你的情況。”
“那是你的事,不用告訴我。”
說完,姜梵語轉身就要走。
“诶,你别着急走啊。”那人擡手攔住了姜梵語,“我還餓着肚子呢,你不請我上去坐坐,給我弄點吃的?”
“出大門左轉第三間,他們家飯菜的味道還不錯。”
姜梵語用力推開那人的手臂,徑直往公寓樓走去。
“诶,我這次回來是因為接到了新的任務。組織要開始研制一種特殊的藥劑了,可藥劑的配方還沒拿到,我回來就是要去取配方的。”那人在姜梵語身後喊道。
姜梵語停下腳步,猜不透對方葫蘆裡買的什麼藥。
“和我說這個幹嘛?關我什麼事?”
“當然關你事了,我來就是叫你跟我一起去的。”
“神經病。”姜梵語難得罵人。
“我說真的,我得去一趟南部山區。據可靠線報,配方就在南部山區的一個寨子裡,你得跟我一起去一趟那裡。”那人摩挲着指間的獸骨戒指,語氣不像在開玩笑。
姜梵語發出一聲輕蔑的嘲笑,“你不就想把我帶在身邊便于監視嗎?可你離開這麼些天,我不是哪兒也沒去,什麼也沒做,什麼也沒發生嗎?何必多此一舉!”
“随你怎麼想吧,總之你必須跟我一起去。”
那人撂下這句話就要離開。
“陸銘星!”姜梵語喝斥住那人,“你已經監視我這麼久了,你有發現我和那邊有一點點的關系嗎?”
“沒有。但,不代表将來不會有。所以對不住了,除了你回家,其他時候我還是得關注着你的一舉一動。
“當然啦,我盯着你不僅是為了執行任務,還因為我喜歡你。”
說完,戴着獸骨戒指的陸銘星沖姜梵語揮了揮手,“走啦,回去趕緊收拾行李,我們很快就會出發的。”
那人走後,姜梵語擡起頭看向公寓樓上自家的窗戶。
和窩在家裡那個陸銘星相比,剛剛站在這裡的陸銘星簡直就是姜梵語的噩夢。
他擔心的事終于要發生了,監視自己的陸銘星回來了,那樓上那個該怎麼辦呢?
*
姜梵語心事重重地回到家,他本來還在糾結到底要不要告訴陸銘星真相。可他走到客廳才發現,這位跨界而來的陸銘星已經睡着了。
将一條毯子輕輕地搭在陸銘星身上,姜梵語坐到茶幾另一側的木椅上。
——好好睡一覺吧,至少睡着了不會有煩心事。
不知道盯着沉睡的陸銘星看了多久,直到窗外的燈光變少、街上的車流消失,姜梵語才輕手輕腳地離開客廳,在陸銘星的風衣口袋裡拿了個什麼東西,徑直鑽進了衛生間。
姜梵語在洗漱台上的面盆裡放滿了清水,然後從壁櫃裡拿出一片刮胡刀片,鋒利的刀片在壁燈的照耀下閃着冷冽的寒光。
姜梵語拿着刀片,從容淡定地在自己的左手臂上輕輕一滑。
下一秒,鮮血滲出,瞬間就在他手臂上畫出一根紅線。
血順着姜梵語手臂的弧度流進面盆,立刻與面盆裡的清水化為一體。
把刀片放回原位,姜梵語又從刀片旁邊拿出一卷醫用紗布,從他熟練地包紮手法來看,他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了。
“沒問題的,就這一次,不會被發現的。”姜梵語擡起頭對鏡子裡的自己安慰道。
盡管六十年前,那個監視他的人跟他承諾過,不會窺視他在家裡的一舉一動,但那個人真的值得信任嗎?姜梵語不知道。
而正是因為這個不知道,姜梵語被困在這個空間苦等了一百年。
一百年間,他的感情一直在為本體世界的安危讓步,他怕自己的一意孤行會讓那個世界血流成河。
他本來已經下定決心,如果等不到陸銘星,他就把自己的秘密和對陸銘星的愛一起埋藏到時間長河裡。
但老天垂憐,他竟然真的和陸銘星重逢了!
盡管現在他依舊擔心秘密會暴露,但如果不這樣做,陸銘星就無法安心留在這裡,至少這兩年,姜梵語想讓陸銘星留下。
所以他要賭一次,就一次。
——這是我特有的權力,也是我必須要承擔的責任。
——如果被發現了,我願意為我的任性買單。
确定心中所想後,姜梵語邪魅一笑,毫不猶豫地将雙手伸向了面盆。
而就在他的指尖觸碰到水面的一霎那,姜梵語便從衛生間裡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