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咬着鉛筆頭,一手拿着橡皮擦用力地将紙上歪歪扭扭的字擦去。
小雅着急地甩着小辮子,“哥哥,你到底會不會寫呀!”
“别急,别急呀,我在寫呢。”毛毛将寫錯的拼音塗掉,一不小心用大了力,将脆弱的草稿紙擦破了洞。
兩小隻面面相觑,小雅嘴巴一癟,就要哭了。
毛毛撓撓頭,“哎呀,換一張吧,放心吧,妹妹,哥哥在努力地學習拼音了,等我全部學好,我們就可以給媽媽寫信了!”
小雅忍着淚意,“媽媽為什麼不給我們寫信?”
這個問題,毛毛也回答不上來,他若無其事地重新拿了一張草稿紙出來,孜孜不倦地寫了起來,“媽媽可能很忙吧,沒關系呀,我們可以給媽媽寫信。等我學好拼音,你想寫什麼,我都給你寫,好不好?”
小雅用力地點頭,她打個哈欠,“哥哥,我們出去玩一會兒吧,去看看爸爸。”
毛毛糾結了一會兒才說道:“等我再寫兩行,我們就出去玩好嗎?”
倉庫前正在進行道路施工,毛毛帶着妹妹來到這裡,在人群中卻沒有找到爸爸。
“爸爸沒在。”小雅失望地說道。
“爸爸肯定去辦公室啦!”毛毛撓撓頭,“不如我幫你找虱子吧。”
找虱子,現在已經成為了他們的一大樂趣了。
毛毛撿到一個小陶蓋,現在已經成為了他養虱子的容器,他将所有抓來的虱子都放在陶蓋裡養了起來,裡面的虱子密密麻麻的,小雅看一眼都會害怕得叫起來。
林秦海多次讓毛毛将虱子燒掉,毛毛也不肯。
這天下午,林秦海帶了兩隻雞蛋回來交給兄妹倆。
“雞蛋!”毛毛一把雞蛋拿到手,立馬就往床頭磕去。
“毛毛!别敲!”
林秦海阻止得慢了一步,毛毛已經手快地将蛋殼敲破了,蛋清流了出來。
毛毛奇怪地“咦”了一聲,連忙将嘴湊了過去,吸溜一下将所有的蛋液吃掉了。
咽下去了,毛毛才騰出嘴來問,“爸爸,雞蛋怎麼是生的?”
林秦海無奈地笑道:“我專門給你們找來的,讓你們試着孵孵小雞。”
孩子們在營地的生活實在無趣了點,又沒有玩伴,林秦海才想着給他們找點樂趣。
沒想到毛毛的手這麼快。
小雅瞪圓眼睛,看着手裡的雞蛋,“雞蛋能孵出小雞嗎?”
“不一定,你們試一試。”
小雅真就将雞蛋按照爸爸的方法,放在被子裡捂了起來。
毛毛特别羨慕,他纏着林秦海求他,“爸爸,你給我再找一隻雞蛋來吧,我這次保證不吃掉了。”
“沒問題。”林秦海答應了,這不是什麼難事。自從常峥嵘院長來到駐地之後,在搶修倉庫的同時,他還盡力改善大家生活條件。食堂現在的夥食比以前豐富了不少,隔三差五能吃上一頓葷腥。
夥食改善了一些,讓林秦海頭疼的小雅挑食的問題也解決了。之前總是白菜土豆,小雅挑食厲害,孩子瘦了不少,連那一頭柔順的黑發都變枯黃了。現在小姑娘每頓都能吃個飽飯,總算解決了林秦海的一樁心病。
等林秦海重新拿了一隻新鮮雞蛋回家,兄妹倆就像盡職的老母雞一樣捂起了雞蛋。
小雅和毛毛每天都會搖一搖雞蛋,看看裡面是否已經長成了小雞仔。
林秦海工作越來越忙,他們現在除了要翻譯資料,還要跟蘇國的專家上課。自從知道了工作的重要性,年輕人們都精力十足地投入到工作中,再也沒有一個人抱怨過。
有了給媽媽寫信的想法支撐,毛毛學習拼音的速度很快,他甚至每天還會自主學習寫字,希望有一天能給媽媽寫上一封信。
家裡的餅幹早就吃完了,雖然每天都能吃飽飯,但是毛毛總是餓得很快,自從被子裡捂了雞蛋之後,毛毛在半夜總會醒過來,他将雞蛋摸到手上,隔着一層薄薄的蛋殼,聞一聞雞蛋的香味,盡管饞得流口水,肚子咕咕叫,毛毛也沒有想過要将雞蛋吃掉。
蘇國專家要求的柏油馬路以最快的速度鋪好了,華方人員再次請蘇方人員驗收,這一次,格奧爾提出營地是開放式的,雖然設有門崗,但并不是百分百安全,要求華方要将營地用圍牆圍起來。
趙小潔忍不住抱怨起來,“這個問題他們上一次為什麼不提出來啊,要是每次檢查都有新的問題,還沒完沒了了。我看他們像是故意的。”
“别這麼說。”白英制止她,“蘇國的專家是前來幫助我們的,我們怎麼能這樣不尊重人家?人家提出來的問題也很正當,這樣貴重的東西,當然要修建圍牆。奧菲多爾老師還是很友好的。”
友好的奧菲多爾在營地裡碰見了眼熟的兩個小孩,他一眼就認出來,這正是上次不小心鑽進防空洞的孩子,還有那個聰明的小女孩。
小雅也認出了他,正是這個滿臉大胡子的人帶着她去找到了爸爸,才能順利地将哥哥救出來,她看着奧菲多爾,知道這是個好人,也沒有那麼害怕了,主動地問好:“叔叔你好!”
奧菲多爾很高興在這裡看到這個漂亮小女孩,“你好,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小雅。”小雅指指自己,又指一指身邊的毛毛,“這是我哥哥。”
“我叫毛毛。”毛毛好奇地看着奧菲多爾,大方地笑道。
奧菲多爾坐在兄妹倆身邊,個頭高大的他好像是來自巨人國。
毛毛看着他高高的鼻子,“你長得跟我們不一樣。”
奧菲多爾哈哈大笑,“是呀,因為我是蘇國人。你知道蘇國嗎?”
毛毛點頭,指了指妹妹,“我妹妹會說俄語哦。”
奧菲多爾沒有太驚訝,華蘇已經保持友好關系近十年了,華國有很多教俄語的學校,不過小女孩會說一點俄語還是讓他感到高興。
他立刻用俄語跟小雅交流起來。
小雅很是緊張,她其實是跟媽媽學了一些俄語,可是好久沒說了,隻記得一些簡單的詞彙了,奧菲多爾說的,她基本都沒有聽懂。
看小女孩局促地漲紅了臉,回答不上來,奧菲多爾很溫和地用中文安慰她,“沒有關系的,你喜歡學俄語嗎?我教你好嗎?”
小雅現在并不害怕這位大胡子叔叔了,因為她發現對方不僅僅幫助了他們,态度還特别溫和,并不像他外表那樣令人害怕。
小雅喜歡俄語,因為媽媽會說很多俄語,她也想學習,等見到媽媽的時候,她就可以跟媽媽進行俄語對話,媽媽肯定會誇獎她的!
想到這裡,小雅的眼睛變得亮晶晶的。
毛毛對俄語一點興趣都沒有,他隻覺得肚子有點餓,想找點東西吃。他想到外面去,拔一些高粱杆,那些高粱杆嚼起來有甜味。
奧菲多爾教了小雅一會兒,發現這個小姑娘特别聰明,他教的幾個詞彙,她很快就學會了。
毛毛去高粱地邊緣拔了幾根高粱杆,抱着回來了。
“妹妹,大胡子叔叔,你們吃不吃?”
小雅嚼高粱杆總會嚼得一嘴的血泡,不敢吃。奧菲多爾沒有吃過,好奇地拿起了一根,學着毛毛的樣子,啃了一根。
他嘗到了一股淡淡的甜味,這種甜味并不像甘蔗那麼香濃,非常淡,算不上好吃,但是毛毛啃得特别香。
“我宿舍裡有我家鄉的黑列巴,我請你們吃好嗎?”奧菲多爾啃完了一根高粱杆,邀請孩子們品嘗美食。
一聽有吃的,毛毛眼睛一亮,他又感到不好意思,連忙擺手:“不用了,大胡子叔叔。”
奧菲多爾對這個稱呼似乎很滿意,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看着毛毛兄妹倆,想起了自己遠在家鄉的孩子們,對他們更加喜歡了,“你們在這裡坐着等我,我去拿列巴來。”
等奧菲多爾走了,小雅才湊到毛毛身邊,問道:“哥哥,我們真的要吃大胡子叔叔的面包嗎?”
“那是列巴!列巴你還記得嗎?小雅,媽媽總會去面包店買一根長長的列巴回家,給我們做夾心面包吃!”
小雅一聽,也挪不動腿了,她想起來了,媽媽做的蔬菜夾心面包是她吃過的最好吃的面包,她想大胡子叔叔的列巴肯定也有媽媽的味道。
奧菲多爾沒有食言,他很快就回來了,帶着列巴和黃油。
孩子們第一次吃到夾着黃油的列巴,老實說,這比媽媽做的蔬菜面包好吃,可小雅吃着列巴,想起了媽媽。
半個月後,在孩子們無數次詢問雞蛋裡是否已經有小雞之後,林秦海拿起了小雅的雞蛋,湊近耳朵邊,輕輕地晃動,他聽見雞蛋裡的聲音是水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