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這話說得沒錯,龜茲乃西域大國之一,向來隻同大魏示好,與南宋更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關系。
因此,這龜茲的烏膏怕隻在洛京才有,建康應是從未有過。
白蘭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大手一指道:“就它了,包起來。”
我倒吸一口涼氣,瞪大了眼珠子,趕忙拉住白蘭,“你瘋了?買這玩意兒得花多少錢?”
白蘭漫不經心地點了點價簽,“不貴,八十兩金。”
“八十兩金!”
我禁不住大叫一聲。
是八十兩金,不是八十兩銀,更不是八十铢錢,是八十兩金啊!
洛京宮中随手一扔的玩意兒,現在要我八十兩金,這哪兒是要我的錢,這是在要我的命。
我對着白蘭讪讪一笑,“要不,還是别了吧,我又不是冤大頭,幹嘛花這個冤枉錢。”
白蘭亦是淡淡一笑,“誰說要殿下付錢了?”
我不解道:“我不付,難道你付?你有那麼多錢嗎?”
白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後的不遠處,笑得格外得意,“沒有。”
我道:“沒有你還要買,我看你真是瘋了。”
我們兩個一來一去,隻把胭脂鋪當成了戲台子,演得那叫一個熱火朝天。
店夥計把我們兩個的“好戲”盡收眼底,卻又不敢得罪,小心翼翼問道:“兩位客官可還要?”
“要!”
“慢着!”
兩道洪亮的聲音同時響起,那個信誓旦旦的“要”字是從白蘭嘴裡吐出來的,另一道聲音的主人卻是……
我尋聲望去,隻見謝沉魚一臉焦急地走了過來。
“夥計,你這烏膏還有多少?我全要了。”
我吓得腳下一趔趄,差點摔了個狗吃屎。
這是口脂,又不是吃食,要那麼多用得完嗎?
再說了,八十兩金才那麼一小塊,謝沉魚就是嫌錢多也不是這麼敗家的吧。
夥計溫溫吞吞道:“這位貴客,不好意思,這烏膏稀貴,本店也僅有這一塊。”
謝沉魚财大氣粗道:“那我要了,你現在就給我包起來,我要帶走。”
“這……”
夥計左右為難地看了我一眼,道:“貴客,是這位公子先瞧上的。”
“這有何難?”
謝沉魚對我福了一身,道:“見過公子,妾身前幾日同公子在萬将軍府上有過一面之緣,公子可曾記得?”
我恍然愣住,那日我隻扮作了小厮模樣,與今日之裝束全然不同,沒曾想竟被謝沉魚一眼就認了出來。
我忙道:“記得記得,大夫人美豔絕然,在下定然記得。”
謝沉魚颔首笑了笑,道:“君子不奪人所好,公子可否将此烏膏讓于妾身?”
我剛想點頭,卻被墨竹一把掐住了後脖頸,動彈不得。
墨竹決絕道:“不可。”
白蘭道:“大夫人見諒,凡事總得有個先來後到。”
我搞不懂他倆削尖了腦袋這是在做什麼,一塊派不上用場的口脂罷了,讓了就讓了吧,何苦挖空心思非要去搶,更何況我還拿不出這個錢來。
謝沉魚有些羞赧道:“實在對不住,家妹前些日子誕下一子,而今休養在家,未曾跟來懸瓠,她從前頗為愛美,妾身是想将這塊烏膏帶回去送給她,也好寬慰她的生産之痛。”
我聽了謝沉魚這話,深受感動,女子生産本就是難事,不亞于是鬼門關前走過一遭。
她這個做姐姐的,能如此感同身受,我也沒有再強人所難的道理。
我轉頭對白蘭道:“依我看,還是算了吧。”
“算不了。”
白蘭一臉嚴肅,竟是我從未見過的這般認真。
他湊到我耳邊,用隻有我能聽見的音量道:“殿下以為這是什麼?”
“一塊口脂?”
我茫然,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白蘭引着我的目光,看向不遠處獨坐着,一言不發的那個人。
幽幽道:“不,是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