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就去,誰怕誰!”
穆塵是掌門最看重的大弟子,别院的位置理應在最上等最顯眼的位置,但他喜歡清幽,所居之所偏僻又安靜,是個低調的靈閣。
梨小琮怒氣沖沖地朝着穆塵的房間走去,還真是奇了怪了,明明離開一千年,這條路的記憶依舊清晰如同昨日才剛走過。
原本不知從何而起的滿腔怒意已消失殆盡,心中酸澀,窮兇極惡的氣勢也去了大半,梨小琮自嘲地笑了笑,“路是老路,人卻已經不是老人了。”
梨小琮慢慢蹲下身子,有一瞬的恍然,階岩上殘舊的刀痕和翠綠的青苔與記憶裡的片段重合在一起,她死的時候看着穆塵冰冷的目光早就記不起一千年前的日子,可如今這記憶就如泉水潺潺灌入她腦中。
梨小琮躊躇了幾步,兩步并作一步走上台階,這扇大門與記憶裡毫無兩樣,纖細的手指拉着門環又松開手。
破寒那一劍曆曆在目,刺得她心口太疼了。她不想見他,如果可以,這輩子永遠不見。梨小琮歎了口氣又喪氣地走下台階,擡腳離開就聽見門後傳來低沉又内斂的聲音。
“既已來了,為何不入門?”
我早就和你說過我與你不過是主仆之誼,不過也是我的錯,我不該在已察覺你的心思之後還不知避諱。今日你尋過來也好,你我就此了了這緣分。
梨小琮,我告訴你我從不曾喜歡你,你滿意了嗎?
梨小琮默默地閉上眼睛,這兩句話如同一塊巨石壓在她心上喘不過氣來,酸澀地情緒直沖鼻腔,一滴眼淚順着長睫毛順着臉頰慢慢滑落。
她長長吸了一口氣,後退三步跪在台階之下,行了一個叩拜大禮,才緩解自己沙啞酸澀的嗓門,“太乙真人門下梨小琮前來叨擾,打擾少掌門休息,還請真人見諒。”
一陣沉默,穆塵沒有開口說話,梨小琮也沒有起身依舊跪在那裡。
穆塵說道,“平日連師兄也懶得稱呼的人,今日怎想起叫我少掌門了?”
“以前是我不懂事,還請真人見諒,小琮以後不會這麼沒規矩了。”
穆塵的确不是個在意稱謂的人,他繼續問道,“你來找我何事?”
“我想請少掌門收回成命。要做您的女官必定要有過人之處,我才疏志大無德無能并不能勝任。”
“這事是師父定下的事,我無法更改。”
梨小琮冷笑,“是,少掌門一語道破,小琮愚鈍,是走在此處才想明白這個道理,我這就去找掌門說清楚,告退。”
“師父今日上午已經閉關。”
“閉關?請問掌門何時出來?”
“師父閉關之期,我等如何問?”
哈?老天爺是不是真的和她梨小琮作對,既然答應給她再來一次的機會,為什麼又要和她過不去?
“那……那請真人多等幾天,等掌門出關,我再去禀明此事,想必掌門一定能為您尋一位德才兼備的貼身女官。”
“我還真想問問太乙真人平日是如何管教徒弟的,竟能讓自家徒兒這般嚣張狂妄。梨小琮你是越來越厲害了,不過區區女官還需要讓我等上幾年?”
梨小琮頭皮發麻,“我不是這個意思。”
“師父今日已經公布你是我靈閣的女官,你昨日滿口答應如今卻私下推脫,是不把師父放在眼裡還是不把我放在眼裡?”
穆塵音量不高,卻擲地有聲,梨小琮深知他雖平日沉默寡言,内心卻是重利重權之人,他此時在玄冰門已是掌門欽定的下一任接任者,豈能讓自己挑戰他的權威。
梨小琮手掌撐地,目光向下,開始思索搪塞的借口,“當然不是。少掌門誤會了,我隻不過是一覺醒來幡然醒悟,覺得實在是配不上您,也難當此重任。”
“昨天在我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證自己能勝任,今天又跪在這裡說不行,梨小琮,你是真的不知自己幾斤幾兩。”
“要不這樣吧,我找個資質比我高的師姐先代替我,待掌門一出關,我必……”
此言一出,大門之内沒有繼續說話,梨小琮暗暗竊喜,正要松一口氣,又聽見門内的聲音響起,這嘲諷的語氣她太熟悉不過 。
“沒想到太乙真人門下弟子竟這麼不懂規矩,師父說出去的話對你而言說改就改。”
這個陰陽怪氣的男人。
“你夠了穆塵,你說我就說我,好好的你三番兩次說我師父幹什麼?”梨小琮從地上爬起來,“老子不願意幹也不行嗎?你這掌門大弟子、玄冰門未來掌門人的女官就這麼讓人垂涎三尺嗎?别人稀罕我不稀罕。”
門内又一次安靜下來,一陣寒風吹過,梨小琮畢竟曾是堕魔道之人,雖然這一世内力不夠,但還是察覺門裡人一絲波動,梨小琮提着一口氣戰戰兢兢地站在那。
“可以。”
梨小琮說道,“那……你早說我也不至于發脾氣。”
“根據門規,徒兒犯錯,師父受過。隻不過太乙真人有點麻煩。”
“你這人!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還這麼卑鄙呢?”
門内并不反駁。
不行,以她侍奉穆塵這麼多年的經驗來看,她若是和他硬碰硬,到頭來吃虧的隻有她自己。梨小琮敷衍地作了個揖,扭頭離開。
“是,少掌門教訓的是,我這就回去閉門思過,不給師門添麻煩。”
“你不是一直想學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