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事先說好的計劃，梨小琮就當真了。
“春姐，謝謝你的臘八粥。”
“都是隔壁鄰居，客氣什麼！”
“這不是小琮嘛。”梨小琮一回頭見馄饨店的老闆手上端着兩個空碗，“你倆也來喝臘八粥？”
“王叔，”梨小琮趕緊站起身來對王叔說道，“臘八節快樂。”
“快樂快樂。”王叔看起來很高興，“你倆是打算不走了嗎？”
梨小琮害羞點點頭，“我和穆塵都很喜歡這裡，我倆已經決定住在這裡。”
“真的，太好了。歡迎。”王叔說道，“今日是臘八，白馬寺有祈福表演，還有許多好吃好玩的，穆公子你可以帶小琮過去看看。”
啊？還要和穆塵去白馬寺？
梨小琮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地“算了……”
穆塵牽上梨小琮的手，“我們說好吃完臘八粥就過去，對嗎，小琮？”
“……是。”
王叔果然沒有騙他們，今日白馬寺格外熱鬧，都是一對對手牽手的小情侶。
“這赤峰鎮的民風夠開放的。”梨小琮看着尴尬，不耐煩地問道，“我們究竟來這裡幹什麼？”
穆塵說道，“和他們一樣，來祈福保佑我們的婚禮順利，往後的日子順遂平安。”
“穆塵啊穆塵，我有時候真佩服你這麼面不改色地言不由衷。”
梨小琮嘲諷地笑了笑，上一世她心心念念要和他成親，他一點也不把她放在眼裡，這一世她想要逃離他身邊，卻要和他成親？
真是諷刺啊諷刺。
“你笑什麼？”
“沒什麼。”梨小琮掏出幾枚銅錢買了兩炷香，指了指正殿方向說道，“聽穆公子的話。我要去殿内為我們的往後的日子祈……福。”
她又指了指東南角的普門殿，“那是男子祈福的地方，我們分開走吧。”
穆塵停下腳步看着梨小琮踏進普賢殿，嘴角擡起一抹苦笑。
梨小琮踏入殿中跪在菩薩面前的蒲團上，内心卻無法平靜下來。
耳邊響起凄苦的叫聲。
她默默地閉上眼睛，這叫聲她再熟悉不過，是她自己的。梨小琮以為自己忘記了，可剛剛踏進大殿痛苦的記憶就源源不斷地湧現出來。
上一世穆塵飛升成了上仙，餘下的日子她日夜刻苦修煉，盼了幾百年才通過考核到天庭，辛苦這麼多年如願又回到他身邊，做他仙宮裡的小仙娥，她竟然還覺得好高興。
那時她唯一的煩惱就是看見穆身身邊有更多的仙女，比她漂亮比她仙位高，尤其是仙尊的女兒白青藤，比她更名正言順地跟在穆塵身邊，與他朝夕相處。
梨小琮一眼便認出白青藤就是當日與穆塵下山一起斷案的女子，可白青藤卻從未在意過她，穆塵也總刻意忽視她的存在。
梨小琮在天庭資曆低，沒有背景後台，穆塵對她更冷淡，除了每日日常生活，他幾乎不與她說話。所有人都把她當成穆塵的侍女，是無關緊要的仙差。
梨小琮在天上和在玄冰門的日子過得差不多，都是寂寂無名的小跟班，日子過得清閑又無聊，直到穆塵下凡曆劫。
梨小琮思念穆塵，就這麼一日一日掰着手指頭過日子，有一日她無意間偷聽到司命星君酒後胡話，才知道依着規矩他要嘗盡人生百苦方能再回天庭。
百苦？梨小琮不願他經受這些，哪怕一日都不願他苦，她計劃偷摸下凡想要幫助穆塵，被天官發現，仙尊下令将她羁押在通天塔内。
梨小琮待在塔内不知時日，從未擔心過自己，一心隻挂念穆塵，直到有一日白青藤過來探望她。
“你就是那個天天跟在穆塵後面的小宮娥？”
“倒是有幾分姿色。聽說你煉丹很有一套？穆塵的丹藥都是經你的手？”
“你很喜歡穆塵吧。可這天宮裡的宮娥喜歡穆塵的多了去了，你不過是其中之一而已。”
“你真是不自量力，仙階這麼低還奢望能得到穆塵的愛？”
“我在你的房内搜到這個，這瓶丹藥是你想要下凡給穆塵的吧？”
“我會下凡去給他的。”
“你别這麼看着我，我這麼做也是為你好。下凡若是施法，仙力是會遭受反噬的，你這點仙力還是留着給自己受天宮刑罰吧。”
“聽說他過完年才走完這一世，我會陪他過完年，讓他在我懷裡仙逝，你放心吧。”
“你這麼看着我也沒用，你這樣仙力的穆塵壓根不會看上你，倒不如給我，讓我來幫助他。”
“哦對了，這面鏡子就留在這裡，好讓你看看我是如何幫助穆塵，而穆塵事如何感謝我的。”
那一世穆塵是駐守邊關的将軍，因受到皇帝猜忌一直被人打壓，總是郁郁寡歡，白青藤是懸壺濟世的名醫，一次一次用她煉制的丹藥幫助穆塵。
梨小琮每日看着白青藤與穆塵朝夕相處。
中元節那日，她親眼看見穆塵與白青藤一同來到寺院，兩人肩并肩跪在菩薩面前祈福。
梨小琮頓覺心口疼痛難忍，她曾以為再也沒有什麼痛比破寒劍刺入她心髒更疼了，但他倆跪在佛祖面前的場景就像魔咒一遍一遍重複在她心裡回蕩。
指甲深深地刻在掌心。
“你怎麼哭了？”
哭了？
她怎麼可能哭！
梨小琮慢慢睜開眼，穆塵的臉逐漸清晰起來，與記憶裡那張臉慢慢重合在一起。她想也沒想猛然推開他，卻讓自己跌倒在地。
“你滾開。”
梨小琮深知此時不能與他翻臉，但她實在忍不住，滿臉憤恨地看向穆塵。
穆塵眼裡閃過詫異，她從未用這般厭惡的口吻對他說過話。
“你滾，我不想再見你。”
梨小琮了解穆塵，他是如此高傲的人，若是她對他如此厭惡，他下一刻便會生氣地走開。
可穆塵并沒有，他隻是愣了一下，慢慢張開雙臂将她扶起來。
梨小琮低頭避開他的目光，感受到他正死死盯着自己頭頂，但等了半天也沒等來他的呵斥。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