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小琮伸出二指放在穆塵的鼻尖,見他還有微弱的呼吸,頓時松了一口氣。可那一瞬間她突然意識到現在是她逃離玄冰門,逃離他的最好時機。
昨天穆秦假意挾持梨小琮一直退到蒼梧山頂的大山洞内,而秦浪始終跟在他倆身後,在他們不近不遠處伺機而動,猶如等待獵物松懈下來的獵豹。
穆塵強撐着一口氣,直至進山洞便昏了過去,如今已經昏睡幾個時辰。梨小琮硬是掰開他的嘴唇塞進一粒念安珠,也累得癱坐在地上,不知不覺中靠在他身旁睡着。
不知過了多久梨小琮迷迷糊糊地醒過來,洞内漆黑一片,穆塵緊緊挨着她,她卻聽不見他的呼吸聲。
該不會……
她顫抖地伸出手,鼻息間幾乎感受不到他的呼吸。
如果她現在不顧一切地逃走呢?穆塵身受重傷,但她卻隻有些皮外傷,她完全能夠逃離這一切。梨小琮在這一瞬就計劃好出逃計劃。
秦浪正如秦無一說的那樣神志不清,但他對謝耿用情至深,想必一定還在外面等着,如果她現在走出去假扮謝耿,借秦浪的力量逃離穆塵,再想辦法聯系秦無一,便能逃離秦浪這個瘋子。
這個計劃算不上天衣無縫,卻是遠離穆塵的最佳途徑。
可是……山洞内雖然什麼也看不見,但梨小琮還是強烈地感受到覆在自己手背上的那溫熱觸感,不用看都知道是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就算是昏迷着,她掙脫了幾下還是沒有掙脫開。
“你如果想走,現在是最後的機會。”
黑暗中穆塵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掐住的手忽地松開,梨小琮的手背一輕,隻留下黏膩的汗水。
“我内傷嚴重,你若現在與秦浪聯手,我絕對不是你們的對手。”
這人雖然受了傷,可腦子倒是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梨小琮沒有動,她也在思考穆塵說這話的真假,也在算計她此刻若真的與秦浪離開,他會有什麼樣的舉動。
“所以梨小琮,你走不走?”
他倆并肩而靠,穆塵身上透着一股淡淡的沉香,正是這樣的安神香才讓她剛才能休息得如此安心。黑暗中他們誰也沒說話,穆塵安靜地等待她的答案。
“得了吧。”梨小琮慢慢轉動手腕,手腕處淡淡的粉色契約若有似無地顯現出來,“你若是真想讓我走,你就解開你和我定的契約,不然若是我違背契約将一輩子無法逃離玄冰門,少掌門看我這麼不順眼,也不想這麼一輩子都見到我吧。”
“我……我沒有。”
“沒有什麼?”梨小琮不想聽他再說一個字,“趕緊解開契約。”
穆塵沉默。
黑暗中梨小琮摩挲地握住他的手腕,想與他的五指交疊解開契約,可他手指扭捏地抗拒着不肯合作。上一世什麼事都得聽他的看他臉色行事,為何她都重活一世還要聽命于他?
梨小琮也來了脾氣,和他五指較上勁,偏偏此刻他虛弱無力,試了幾下之後梨小琮就順利地掰開他的手指按在自己手腕處。
梨小琮也不客氣,“你身中内傷不假,可解開契約的能耐總有吧,你現在解開,我立馬就走。”
黑暗中穆塵沒有接話,梨小琮隻當他又昏了過去。她輕輕地将他的頭靠在後面的岩壁上,想要站起身來活動活動筋骨,原本剛才不肯合作的五指瞬間扣住她。
“你去哪?”
梨小琮直言,“我要趁着月色回綿山找救兵。”
“不行。”
“你除了會說不行,你還能不能說點别的?穆塵,你向來冷靜,為何今日你明知自己打不過他還要與他硬來?你到底想要證明什麼?”
黑暗中那個男人又沉默下來。
“繼續待在這裡,我倆隻能等死,我會回到綿山想辦法通知秦無一,這樣我們才有一線生路。”
穆塵的手死死地握着梨小琮不肯妥協。
“我賤命一條,你可是玄冰門的少掌門,身上的擔子、你們若掌門的期許不用我提醒吧?謝師叔走後玄冰門可就指着你能重振門楣了。”
“走了你還會回來嗎?”
梨小琮隻覺自己在對牛彈琴,心中郁結之氣憋了好半天瞬間忍耐不住,“穆塵,你是不是腦子被秦浪揍傻了?我們現在讨論的重點是如何逃出去。”
穆塵的聲音異常冷靜,隻可惜他關注的重點好像和梨小琮關注的不是一回事。
“你走了,秦浪很快會發現你離開,我對他而言根本毫無用處,他會去找你,他或許會許你半壁江山,或許傳你劍譜……你還會回來嗎?”
梨小琮一時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如果你不回來留我一個在這裡,我甯可我倆都死在這裡。”
黑暗中穆塵的話陰森森地透着一股寒意,讓梨小琮後背冷汗直冒,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緊接着的對于她來說是更突如其來的舉動。
“既然要死了,我為何還要等?”
下一秒她就被穆塵推在牆上,還沒等她開口罵人,冰涼的薄唇覆了上來。他的唇這般冰涼,身子卻那般炙熱,他高大的身軀緊緊貼着她,壓制得她不得動彈。
千算萬算,梨小琮萬萬沒想到穆塵會強吻她。上輩子梨小琮追了他這麼多年,都沒有與他這般親密過,隻是有一次穆塵在早課之後片刻小憩,她悄然走過便想低頭親吻。
可終究沒有碰上,穆塵就醒了。穆塵沒有揭穿她的窘态,但他眼裡的鄙夷深深刺傷了梨小琮,從此她便知道穆塵不愛她。
她完全想不到穆塵這般冰冷高傲的人吻起來是如此狂熱,他喘着粗氣追逐糾纏,柔軟的舌尖甚至不懼梨小琮堅硬的牙齒,硬生生地敲開她的雙齒。
梨小琮抗拒他的神志不清胡言亂語,更抵觸他的親昵,可終究是扛不住這樣纏綿的糾纏,她滿臉滾燙,雙手想要推開卻反手被擒,這男人雖然身受重傷,仍舊可以死死地壓制住她。
“唔……”
漸漸地梨小琮嗅到一股淡淡的百合花香,是她腰間的雪上蒲團在他倆的争鬥之中無意間撒了出來。一切都解釋得通了,重傷之下的穆塵不設防備嗅到了雪上蒲團,這才緻使他産生幻覺。
合着他把我當成白青藤的替身了?
梨小琮心中苦澀,又掙脫不開他的糾纏,心中懊惱牙齒狠心咬破他的嘴唇。
穆塵吃痛,松開嘴,卻并未放開她。梨小琮一腔怒火無處發洩,咬牙切齒地用額頭撞他腦袋,用力過猛,他一下子昏了過去。
梨小琮望着穆塵昏昏倒地的身影,“我早就想這麼幹了。”
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穆塵扶到石凳上,來回踱步思考下一步計劃。
其實善于用藥的梨小琮想要擺脫秦浪的追捕并非難事,她觀察洞口的情形,利用洞口的草藥鋪設出一個迷陣讓秦浪誤以為他倆還在山洞之内。
可惜她趕到蓑笠鋪時并未找到秦無一,鋪内隻有單耳,她無計可施隻能讓單耳想辦法通知他。
正如穆塵所料,第二天天剛亮,秦浪就發現洞口的迷陣還有梨小琮離開的腳步,他憤然地抓住穆塵,惡狠狠地将他推到在地上。
“哼堂堂玄冰門的掌門竟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技巧迷惑我。”秦浪掐着穆塵的脖子,“說,你把我妻子藏到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