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笠再次制止歡顔,對着穆塵說道,“說句僭越的話,今日老身若真要動手,少掌門也攔不住我。”
穆塵剛下茶杯,輕描淡寫地說道,“也是。”
他擡起手沖着梨小琮招了招手,“過來。”
梨小琮不明所以地走到他跟前,穆塵的手像是剛在冰塊裡凍過似地,他勉強牽起她的手讓她躲在身後,“等下打起來,你躲在我身後。”
梨小琮的眼睛瞪得像銅鈴似地,看看還在隐忍的肅笠,再看看說這話的穆塵,“你确定你要動手?”
穆塵不看梨小琮,“肅笠以下犯上,我身為少掌門懲戒她難道不應該嗎?”
面對穆塵的不自量力,肅梨冷笑,“那就請少掌門賜教。”
咳咳~
一陣咳嗽聲打破大殿之中劍拔弩張的氣氛。
“是誰要懲戒我徒弟啊?”
太乙真人推門而入,看見肅笠正舉起拂塵對着穆塵。
穆塵看向太乙真人說道,“真人,你此言差矣,是我要對肅笠懲戒。”
太乙真人樂呵呵地伸出手掌輕輕地拍打在自己的嘴唇上,“诶呀不好意思啊師妹,我可沒有要占你便宜的意思。”
肅笠勉強收起拂塵,冷冷地哼了一聲,“真人許多年不曾踏入大殿,今日怎麼想起來大殿呢?”
太乙真人并沒有答話,又咳嗽了一聲,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進殿中,對着穆塵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見過少掌門。”
“真人不必客氣。”
太乙真人樂呵呵地環顧四周,找了一個蒲團坐下,“大殿倒是幾百年都沒改變,還是老樣子。”
剛才緊張的氣氛由于太乙真人的到來好像蕩然無存,太乙真人像是個孩子似地東摸摸西看看,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這神情就跟梨小琮一樣。
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穆塵想。
肅笠不耐煩地問道,“真人到底來幹什麼?”
太乙真人說道,“你還别說這蒲團比我煉丹爐的蒲團坐的舒服,少掌門,我能拿一個回去嗎?”
穆塵說道,“真人請便。”
肅笠拔高音量,“真人!”
太乙真人一拍額頭,“哦哦,差點忘了正事。”
穆塵說道,“不知真人前來何事?”
“我來找我的徒弟,”太乙真人看向梨小琮,“我一個沒見,你就偷懶是不是?快點跟我走,煉丹爐又出了一爐,你趕緊去看看,受傷的弟子正等着呢。”
太乙真人像是個憨态可掬的老人,嘴裡不停地碎碎念,“你這孩子就知道偷懶,你不要以為煉丹爐沒了你不行。”
說罷太乙真人就拉着梨小琮要離開,被肅笠大聲呵斥住,“太乙,你未免也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太乙真人臉上笑容逐漸消失,原本一笑總被梨小琮嘲笑滿臉褶子的臉慢慢熨平了,他的聲音空明又深沉,像是從玄冰山巅傳來似地,“肅笠,你當真要和我一較高低嗎?”
梨小琮雙臂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大家都是同輩的,肅笠,給我一個面子。”
“太乙,你可知你的好徒弟當日使出的是哪一派的招數嗎?”
太乙真人目光堅定地望向大殿之外太陽升起的盡頭,“我隻知她一日是我徒弟,她一輩子都是我徒弟。徒弟出了事,師父就得護着。”
梨小琮身形微晃,眼底翻湧起一陣酸澀,情難自禁。上一世得知她堕入魔道,太乙真人在炙熱的煉丹爐内氣血上湧,内火攻心造成無法挽回的内傷。
梨小琮好後悔,堕入魔道之後她再也沒有回去見過他老人家一面,在她内心深處一直都無顔面見他老人家。原來當時這老頭是在内疚沒有護着自己。
肅笠咬牙切齒地罵道,“玄冰門有玄冰門的規矩。”
太乙真人手上的拂塵随手一揮,竟在大家毫無防備之下極快地飛到肅笠面前,用一種不高亦不低的聲音說道,“這些年我一直默不作聲,并不代表我真的默許你這麼做。你想試一試嗎,師妹?”
肅笠一愣,眼珠子死死盯着太乙真人的拂塵,她已經許多年未見過太乙真人的拂塵這麼嚣張地對人,她長歎一聲,“你已經好久沒有叫過我師妹了。好,今日我就給你一個面子,你可以帶她走。”
梨小琮一蹦一跳地走在石子路上。
太乙真人撚了撚胡須,眼珠子一轉,逮着身旁的梨小琮問,“你看什麼看?”
梨小琮調皮地挽住太乙真人的胳膊,嘴甜得跟抹了蜜似地,“師父,我倒還真沒見過你不笑的時候,剛才你還真的挺吓人的,我雞皮疙瘩都掉了幾層。”
太乙真人又恢複平日裡笑嘻嘻的樣子,老頭子挺了挺胸膛,“也就是你平日裡沒大沒小的。要知道你師父我可是很有本事的。”
“我看那個死老太婆嘴上說給你一個面子,其實是打不過你吧。”
“你這小兔崽子千萬别這麼說,人肅笠可是玄冰門的師叔祖。”
“哪又怎樣?你也不是師叔祖?”
“師叔,師叔祖,”問來着急喊道,“師父昏過去了。”
“糟糕,把他給忘了。”梨小琮扭頭見穆塵癱坐在地上,她雙指向穆塵鼻尖探去,太乙真人說道,“氣息孱弱,少掌門很危險,快,把他扶回靈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