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小琮心道,你整日躺在床上,需要知道什麼時辰有何用?她漫不經心地打了個哈欠,替他解開衣衫,照舊拿起藥罐,像是做過幾百次似地,黑暗中她沒有點燈,但她卻能感受到穆塵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我餓了。”
梨小琮不理會,繼續手上的動作,當她要去解開穆塵内襯上的短繩時被他的手按住,那隻原本冰涼的手在這幾日的修養下漸漸有了溫度。梨小琮猛然抽出自己的手,“少掌門不是一直辟谷,怎麼今日會餓呢?”
“麻煩師妹了。”
梨小琮端過來一碗白粥,穆塵不接,而是看向她。
“你後背上的鬼火已經差不多熄滅,今日再換一次藥就不用繼續用藥,這種情況下少掌門還需要我喂粥嗎?”
“身為女官……”
梨小琮端起碗,一勺一勺将白粥塞進穆塵口中,“你除了這句話還會說些其他的嗎?”
穆塵不語。
“少掌門已經不需要夜裡看護,今夜是我宿在這間屋子的最後一夜,請少掌門好生歇息。”
穆塵慢慢轉頭看向不遠處的貴妃椅,上面放着疊好的棉被與床鋪,就是這幾日梨小琮每夜休息的地方,白日他多是嗜睡,到了深夜總有幾個時辰的清醒。
他就這般側着頭看她閉起眼睛安靜的睡姿,一動不動地聽着她逐步平穩的呼吸,他忽然覺得他的心也漸漸跳得蓬勃有力了。
“師妹還記得你我之間的契約嗎?再過幾日就要進行女官考核,若是你通過不了,你便要永遠留在玄冰門。”
“放心,少掌門,我絕對會通過的。”
穆塵問道,“你就這麼想離開玄冰門嗎?”
梨小琮這幾日都在思考一個問題,穆塵為何執念于自己。想了幾日她心中早就有答案,趁着今日把話說開了予彼此都好。或許她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解開穆塵的心結,就能和平地離開玄冰門。
梨小琮喂了他一口白粥,“我與少掌門本就不同,原先種種不過是我強求,如今夢醒了還請少掌門勿怪。”
“夢?”穆塵擡頭看向梨小琮,墨玉似地眸子深沉内斂,“你把你我過往說成是夢?”
“如果少掌門很介意我的這個說法,你就當成是我的夢。”
“什麼夢都由着你?想來就來,想走便走,師妹覺得對我公平嗎?”
“穆塵你講不講道理?”梨小琮脫口而出又忍住了自己快要瀕臨爆發的脾氣,她長歎出一口濁氣,“欠你的我上輩子都已還清,少掌門如今不肯放過我,不過就是三個字——不甘心。不如你我就此放過彼此,既往不咎,我敢保證少掌門隻要擺脫了我,從此就會有大放異彩的前途,百年之後飛升上仙遭重仙朝拜。”
穆塵偏過頭去不再喝她送上來的白粥,梨小琮也沒那個耐心慣着,直接将碗擱在桌上,“既然少掌門不喝白粥,那我就告辭了。”
“你去哪?”
“回少掌門的話,我去吃飯。我可不像少掌門有人伺候,想要吃食還需要自己動手。”
“小琮,不管你想做什麼,先通過女官考核。”
“我真搞不明白我通不通過考核有這麼重要嗎?”
“你答應我的,”穆塵故意露出手腕,淡淡的粉色提醒梨小琮與自己簽訂的契約還真實存在,“你也不想被困在玄冰門吧。”
梨小琮不想與他争辯,“明日我要下山一趟,還望少掌門應允。”
“你下山幹什麼?”
穆塵的聲音依舊平靜,但梨小琮總覺得他低沉的聲音中透着一股警覺。
“少掌門,你該不會忘了海藍兒還在山下等着我們吧?我可是答應她要帶她上山的,如今你的仙力無法去除她身上的蛇妖味,我自然得想辦法安頓她。”
穆塵的黑色瞳孔微縮,黑暗中看向梨小琮,“真的隻是去安頓海藍兒?”
屋子裡變得異常安靜,靜得梨小琮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聽得見,“不然你以為還能為了誰?”
“好。”
穆塵随手一揮,掏出一個小鈴铛,“你把這個套在海藍兒身上方可去除她身上的味道。”
梨小琮眼睛一亮,“還有這好物,你怎麼早不拿出來?”
“上古神器,隻是暫借你一用罷了。”
“多謝少掌門。”
吱呀一聲,門打開了,梨小琮端着空碗走了出去,月光悄悄灑進屋,照在她身上,卻看不清她的臉,“少掌門,通不通過考核都不會改變我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