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喊住,聲線款款深情:“聽說你最近酒吧重修?為什麼不找我,你知道我的團隊——”
“閉嘴。”
她不耐煩地攏過蓬軟卷發,截斷他沒有意義的廢話:“少和我玩這種戲碼。我不是你養的情人。席越,奉勸你一句,少來招惹我。”
男人表情微微一動,眼底笑意不減反深。
他骨相立體,皮肉卻稍軟。
故作姿态地笑起來,眼尾打起淡淡褶皺。不顯老态,反而有種相當别緻的成熟和冷峻。
“甯,我愛你。我沒有養情人,你知道的。”
他繼續他的第一千零八百遍表白:“如果扔掉我的玫瑰,會讓你高興。沒關系,明天開始,我會加倍給你送過去。”
宋昭甯面無表情,她擱下溫熱的手巾,轉身就走。
離開護港,司機打起左右運動的雨刷,問她去哪。
宋昭甯出門時就沒有什麼好心情,此刻被席越那個空有長相的草包一激,情緒淡到極緻。
手機群聊以每秒的速度不停刷新。
她随便點進一個,興緻索然地看了幾眼,發了個紅包炸魚,紅包秒沒,視線映入一排整整齊齊的“宋總大氣”、“甯姐再來”。
懷願在這時私她:在哪?夜色來不來。
宋昭甯回她:等着。
她給司機報了地址,銀色賓利如一柄雪亮鋼刀,瞬間切入茫茫車海。交錯閃爍的紅色尾燈綿延不絕,從護港到甯山二路,視線一片血紅。
不過四五點的光景,天氣陰沉得像是一團蘸飽了墨的筆尖,帶過濃墨重彩的一筆。
因着暴雨和堵車,等她到夜色時,懷願電話催過一次。
賓利緩緩泊入停車坪,她記得收納匣有雨傘,剛轉眼掃過,冷不丁看見有個年輕男人匆匆掠過。
三月末的氣溫沒有回暖,寒潮濕甸甸地浸在風中。
他穿着一件翻領襯衫,臂彎裡挽着黑色外套。沒有打傘,雨勢斜斜地貼着頸側肌骨,冷白突兀的喉結上下輕咽。
宋昭甯握住傘柄的手,不知不覺一頓。
懷願掐算時間出來,她認得宋昭甯的車,舉傘上前。
她把黑金折疊傘塞回原處,示意司機不用下車,一步跨到懷願傘下。
懷願待了好一會兒,煙味酒味缭繞。清寒冷風吹拂,她兩頰碎發毛茸茸地貼着臉頰,皮膚清透幹淨,沒有化妝。
“來得正巧,好戲讓你趕上了。”
宋昭甯把臂彎外套展平了披在她雙肩,淡淡道:“天氣冷,你還穿那麼少。”
“衆所周知,女明星都抗凍。”
懷願齒列藏了一顆珍珠瑩白的虎牙,她勾着宋昭甯臂彎,進了夜色。
領路的酒保認得她,欠手将兩人往地下二層請。
表面看,夜色和護城其他酒吧沒有區别。無非是裝修豪華,隔音一流,地段優渥,老闆大有來頭。
暗地裡,夜色是一家打着合法酒吧的地下拳館,專打黑拳。
這裡隻有一個宗旨,要錢,不要命。
隻要你敢,可以豎着進來,橫着進去。而且出于人道主義考慮,就算輸了,老闆也會抽傭金的30%,當做辛苦費和出場費。
懷願和這裡老闆有私交,今天據說請來一位道上小有名氣的泰籍拳手,有好戲看。
“有什麼可看的。”宋昭甯剪開高希霸,香氛火柴時不時燎過,她冷哂道:“莊家和拳手勾結,視押注為輸赢,沒意思。”
懷願笑着攬她的肩,兩人坐在SVIP專用的廂房。這裡是特制的單向玻璃看台,有身份的看客一般選擇這個區域,避免抛頭露面的尴尬。
統一黑襯衫、佩戴獸類面具的侍者端上香槟佐冷餐,宋昭甯胃口全無,她靜候指間猩紅燃燒,目光索然掃過,挑挑揀揀,摘出一支水晶香槟杯。
地下二層别有洞天,看着不算很大,足能容納上百号人。
宋昭甯粗略看一眼,多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也有不少中年人。她甚至在其中看見幾個熟面孔。
懷願陷在深紅軟椅,她的手指搭在金黃色的扶手,轉着一把銀色餐刀。
指尖輕盈翻轉,耍花刀切開兩個青色檸檬,貼着透明杯壁沉入晶瑩透徹的大都會。
有人給她們遞上押注盤,銀色冷盤整整齊齊地疊着面額大小不一的籌碼。
懷願随口問這場拳手的資料。
泰籍選手的信息早在幾天前内部流通,支持率居高不下,賠率同樣驚人。
宋昭甯掃一眼:“4.45和1.49?太亂來了。”
懷願不在意地擲着兩個水晶圓币,上下翻飛地抛着玩。
她單手一掃,淩空穩穩攥住,露出微笑:“我壓另一位,你呢?”
宋昭甯随口問:“對擂拳手是誰?”
懷願湊近,她睫毛近看很長,皮膚吹彈可破,朝宋昭甯纖瘦頸窩意味深長地呵一口氣。
女明星狡黠地挑起眉尖,在她耳邊暧昧地一字一頓:
“是聞也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