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架勢,生怕晚一秒鐘就會沾上那位瘟神。
宋昭甯跟着要走,席越笑意不變,他上前半步,分寸不讓地擋着她的路。
“甯甯,”男人低下語氣:“不要生我的氣。我不過想讓你對我上心。”
——不管席越願不願意,當他今晚第二次說出這個詞語時,他無可避免地想起聞也。
那狗崽子,他也配?!
真是不知好歹。
席越斂去眼底瘋狂,他溫柔擡手,撫摸宋昭甯攏到肩前的長卷發,目光閃動:“你放心,一切事情我都會處理好,絕不會讓人給你打第二通電話。”
他說到這,又不知哪根筋搭錯,用他那雙獨屬于混血兒的雙眼溫柔缱绻地注視她說:“他們聯系不上我,卻聯系你,這說明什麼?甯甯,别人把我們視為一體。夫妻本同心。”
宋昭甯揚唇,笑意明媚而冰冷:“這套對付小女孩比較适合。讓開,好狗不擋道。”
她撞開席越肩膀,席越握拳低唇,清瘦喉結上下輕滾,悶出幾聲不輕不重的嘲笑。
“哈、哈哈……甯甯,有沒有人說過你真的很可愛?”
席越笑得幾乎直不起腰,他撐住白色餐台一角,月入五位數的保潔阿姨将其打掃得一塵不染,席越揉了兩下指腹,勾了勾唇:“親愛的,情緒價值這堂課你沒有上過嗎?浪費一點錢就能解決的事情,值得你和我生氣?”
“我和你生氣?”
宋昭甯腳步一停,她半側着身,眸光自上而下地掃看,半晌,她輕輕“啊”了聲,纖細手指點點自己額角,眼底明晃晃的嘲諷:
“既然你來都來了,不如到七樓做個腦部檢查。席越,如果你現在把我寫成你的遺産繼承人,我不介意明天和你注冊結婚。”
席越漫不經心地叩了兩下桌面,他很是受教地點了頭,目送宋昭甯已經到電梯門的背影,不疾不徐地笑道:“甯甯,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至少十年不能改嫁。嗯,婚後還要冠夫姓。”
電梯門停在一樓,緩緩打開,轎廂内部燈光明亮,映出她雪白肩背。
她的肩骨頸骨鎖骨都很細,盈盈地立在光線中,給人孤曠單薄的意味。但那其實是錯覺,她身上有種不屈的力量感,釘子似地固定着她筆直從容的身形。
宋昭甯沒有走進去,而是轉了腳步,到了不遠處的自動售賣機。
沒有帶現金,也沒有用手機,直接人臉識别支付,一陣丁零當啷的碰撞聲後,室溫下冒着水珠的冰冷易拉罐滾到出口。
“甯甯,”身後懶洋洋的腔調打趣:“少喝廉價飲料。而且,女孩子總喝冰的——”
話音驟斷,宋昭甯面無表情地擡手,350ml的白桃烏龍精準地飛向席越的位置。
席越面色一僵,想不到宋昭甯竟然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這種幼稚行徑。
易拉罐沒有砸到他,反而失了準頭,重重地磕到餐桌,慣力鑿出寸長凹陷。咕噜咕噜地滾了幾圈,沿着桌角跌到白色地闆。
席越深吸一口氣,剛想說什麼,宋昭甯完全無視他,雙手抱起電梯旁插着白色山茶花的寬口紋理花瓶,毫不猶豫地摔向席越。
砰——
震天動地的聲響,驚得夜班保安人員急匆匆地跑過來,他看一眼宋昭甯,又看一眼席越,往複幾次後,宋昭甯輕慢地拍了拍手,那花瓶也不懂多久沒擦拭,瓶口抹了厚重的灰。
“沒事,你先回去。”這話是對保安說的。
保安讷讷地點頭,剛走兩步又有些想不通的轉回身,似乎想勸兩句。
奈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他咽了口唾沫:反正這家醫院都是宋總的,她想做什麼都無所謂吧!
心安理得地說服了自己,保安一走,宋昭甯好整以暇地回敬,色澤淺淡的眼珠透着冷哂笑意:“賬單我會寄給你。如果你沒事,拐角第二間保潔室有拖把和水桶,麻煩席總打掃一遍。”
花瓶四分五裂,席越踢開腳邊瓷片,終于被她激怒。
席越目光陰冷,他盯着她黑色緞面的裙擺,片刻,彎腰撿起飛濺到身側的山茶,手指捏住,下一秒,面無表情地截成兩段。
“宋昭甯,你不要發瘋。”
原本按住電梯的手指收回來,她停了停,反問:“誰發瘋?跟車的人是你還是我?截停航班的人是你還是我?擅作主張傷害陌生人的是你還是我?席越,别不識好歹。你的家世背景不是你罔顧法律的護身符。”
像是被他抓到錯漏之處,席越那張俊美無俦的五官逐漸猙獰扭曲,彼此視線在半空互相對撞,火星四濺。
他說:“好,你很好。你現在要為了一個外人跟我吵架?宋昭甯,我是不是給你臉了?讓你覺得你可以忤逆我?!”
銀色電梯門關合的瞬間,橫進一隻月相表盤,席越逼身而近,五指扼住宋昭甯纖細脖頸,将她提離地面,高跟鞋無助地拖擦幾聲憤怒和掙紮。
淨瓷般單薄纖瘦的後背重重撞上冰冷鏡壁,宋昭甯眉心緊蹙,唇齒瞬間咬住吃痛。
席越眼底猩紅,戾氣和暴怒不由分說地湧堵心口,他粗重喘息,灼熱氣浪噴在宋昭甯頸下一小塊冷雪般清透單薄的皮膚。
陰沉視線從她倔強緊抿的檀紅唇縫掃過,席越心底的無名怒火燒得五髒六腑疼痛。
我這麼愛你,這麼喜歡你,你為什麼不能看我一眼?!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宋昭甯掙紮中屈起膝彎,向上頂撞男人最脆弱敏感的部位。
席越空出一隻手鉗住她膝蓋,順着骨線勻亭的小腿摸到纖瘦精緻的腳踝,他手指不費力氣地上下輕撚,玫瑰金卡扣繃落。
銀色低跟鞋哐當跌落地面,撞出一聲沉滞回響,宋昭甯不甘心受困,她性格裡有相當棘手而強勢的一面,多年從未讓自己落于下風。
手包的珍珠白隔層裡藏着一隻mini防狼噴霧,她柔皙頸項如天鵝凫水難耐地仰起,她在極力躲避席越見縫插針落下的親吻時同時解開白色手包的鎖鍊,緊握防狼噴霧的骨節森森,她擡臂舉起,毫不猶豫地摁住噴口。
叮——
沒有人空出手摁電梯按鈕,電梯卻有條不紊地上行。
聞也一擡頭,宋昭甯背手擦拭口紅融化的唇角,她面無表情地擡眼,眸色冷淡。
席越半跪地面,痛苦地雙手捂面,嘴裡不幹不淨地罵着不堪入耳以字母F開頭的髒話。
他一愣,宋昭甯俯身勾起銀色鞋跟如繁星碎鑽的鞋帶,她回頭,冷冷掃了一眼聞也,扭頭的姿态極美,她揚起手,将鞋跟當做美麗武器。
“别以為我不會真對你做什麼。”
三分鐘前的場景回溯,這次換宋昭甯單手扣着他,席越緊閉雙眼,他看不見,雙手胡亂地揮舞。
聞也眼睜睜地看着,宋昭甯用鞋跟痛擊他側額,生生将人砸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