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尋了處大石塊勉強藏起來,輕薄的長衫早就被血染紅。
他不知到底過了多少日,三四日?還是五六日,隻嘴唇幹得起皮。
“滴”“滴”“滴”
李江心仰頭張開嘴,貪婪地接着雨水。
“哈哈哈哈”
他笑得幾分癫狂,幾分嘲諷,幾分認命。
倏然間,雨水沒了,雨聲還在。
艱難地睜開眼,是那張熟悉的面龐。
瞿襄從藥王谷回來途徑亂墳崗,聽見有人在笑就過來一探究竟。
“怎麼又是你?”聲音嘶啞無力,卻又有些驚訝,甚至有連他自己都未察覺到的欣喜。
“我把工具帶來了,回來時經過這裡。”女子的眼神清澈,沒有絲毫雜質,像是不曾入世。
後來是瞿襄找了輛推車,把他拉回去的。
最難堪的一面又是被她看到的。
李江心以為,一開始瞿襄說回去拿工具是推脫的借口,他當真以為世間衆人都抛棄了他。
……
徐凝一覺醒來總覺得自己睡了很久,但見旁邊的兩人都還沒醒,唯一醒着的人隻有堂溪胥。
青年伸手烤着火,幾人此時處于寂山以南,算是正式進入了南方地帶。
同是臘月,南方明顯要暖和幾分,林中針葉還是覆着一層薄薄的霜。
徐凝随手拿起放在布衣上的青果,“嘶!好酸!”少女脖子後縮打了個激靈。
“果子還沒熟,當然是酸的。”堂溪胥翻着烤架上的魚,聲音柔和得不像話,不過二人都未察覺。
人在外面,又沒銀錢,又是冬天食物本來就少,徐凝可不浪費還是把他吃了。
“吃這個。”堂溪胥将烤好的魚給她,不對,是挑完魚刺的一碗魚肉。也不曉得他是哪裡來的碗筷,幹幹淨淨。
“哦,謝謝。”徐凝很自然地接過,沒覺任何不妥。
“你是想喝水嗎?”說完,青年起身就去小溪裡打了點水,不過沒有直接給徐凝而是架在木架上用火燒熱。
“臘月的天本就涼,喝些熱的才好。”青年平靜地說,隻專注地熱水,仿佛這是極其重要的事。
不多久瞿義醒了。
“哇!好香!”瞿義盯着架子上的烤魚兩眼放光。
他迫不及待地拿過咬了一口:“呸,怎麼這麼苦。”瞿義緊蹙起墨眉。
“怎麼不挖苦膽啊?”
一片寂靜,隻偶有柴火“嘎吱”燃燒的細微聲音。
有些尴尬……
“有的吃就不錯了,荒郊野外的,别挑。”徐凝微瞪了瞿義一眼。
瞿義秒懂這是堂溪胥做的。
這尊佛他是惹不起的,惹不起他總躲得起。
在堂溪胥眼裡卻不同。
他卻覺得少女有些嬌嗔。
堂溪胥卻是奪過瞿義手上的魚,扔了出去。
“诶,我沒說我不吃啊。”
“要吃自己做。”語氣平淡得沒有情緒。堂溪胥隻自顧自的試着水溫,瞧着冒泡了就移過火,将水放在石頭上晾着去。
不一會兒,堂溪胥又試了下水溫:“嗯,可以喝了。”
瞿義在一旁傻眼,頓時覺得手裡沾了泥土的、還沒挖苦膽的、烤得焦糊的魚不香了。
沒事,撒點我的調味粉還能吃。
徐漣卻不好,比旁人多睡了半日。
“二師兄這是怎麼了,怎麼睡這麼久?”
“他早就醒了,一直在休眠療傷。”堂溪胥又抱胸躺在樹上小憩。
新一輪落日又爬上山頭,臘月裡沒什麼鳥兒,許多小動物都在冬眠。徐凝不隻一次在想為什麼自己不能冬眠,她也想窩在溫暖的被窩裡。
又過了一日幾人再次上路。
臨姚。
臨姚位于江南,熟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衣帶水,臨姚正是如此。
若說吳州以“繡”名揚天下,那臨姚卻也可靠傘富甲一方。
“姑娘可瞧瞧,這是今年新上市的傘,傘架用得是上好的金鑲玉竹絕對耐用。”攤位上的老闆娘笑意洋洋。
堂溪胥拿起油紙傘看了看:“看你這竹子的色澤,生長還不到五年,用不了多久就該壞了。”随後,青年白長的手指輕松将傘骨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