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洞穴四周都被銅水澆築,密不透風,左右挖出了兩米深的小洞,上方的岩石未除,還有一扇銅門擋住,宛如天生的囚牢一般。
洞穴中央有一塊凹陷處,灌滿了原是無色的山泉,但此刻已是血污一片。
這凹陷圓有三丈,甚為寬廣。
泉水中,浸有不少殘肢斷臂的屍首,沉沉浮浮,在中間置有一塊高出水面寸許的石台。
打開左側銅門,隻見一大群貧弱女子,正擠擠挨挨地縮在一起,她們各個都钗環淩亂,發髻蓬污,有的羅裙帶血,衣不蔽體。
每人的足踝處都綁着一條鐵絲,好一些的,鐵絲隻是勒進肉裡,掙紮得厲害的女子,此刻足踝處已被勒得深可見骨。
右側銅門内,有一群鐵鍊捆住的,都是華山弟子,餘何意認識的不認識的都在這裡了,華山弟子的服飾都算齊整,看上去也不散亂,倒像并未受得什麼欺辱。
中間的石台之上,一具穿着錦緞白袍的男屍斜靠在一青年膝上,那青年低着頭,死死箍着屍體,在昏暗洞穴中,窺不清面上神色。
“林崇吉!”
随着陳曠高喝一聲,石台上的青年擡起頭來。
把餘何意驚得退了半步,隻見石台上的林崇吉缺了一隻眼珠,臉上血污一片,右側全是道道指甲利痕,原先那個玉質金相的美少年,如今和厲鬼也沒什麼兩樣。
後頭緊随而來的官兵,有幾個提刀斬斷鐵絲,解救被困女子,另有一行人使力掰開鐵鍊,帶出華山弟子。
陳曠輕蹬岩石,縱身而起,飛向泉中石台,及到林崇吉身旁時,才聽得林崇吉嗚嗚咽咽,發出些含糊之聲。
“我來遲了,林公子。”
陳曠扶起林崇吉,四下一看,見林如許肩胛骨處鎖了兩條鐵刺,徑連至石台中央。
“我先帶你出去。”
說罷,就要攜着林崇吉起身,孰料林崇吉一聽此言,陡然間掙紮起來,嘴裡也啊啊嗚嗚的叫喊不休,幾乎令陳曠控制不住。
“怎麼了?”
“你要什麼?”
“林公子?”
陳曠連連發問,卻得不到一句應答,下一刻,林崇吉絕望地仰起頭來,沖着陳曠一張口,露出嘴中半截舌根,叫陳曠‘啊’了一聲,退了幾步,險些掉入泉中。
餘何意也将身縱起,長袍獵獵間,落足于石台之上。
“大哥,我想林崇吉是要把他爹一并帶出去。”
林崇吉聞言,重重點了點頭。
陳曠看向林如許的屍身,一時難為起來,這兩條鐵刺穿過琵琶骨,釘在地上,若要帶出屍首去,免不了要毀壞屍身,以他對林堡主敬佩之情,怎忍心讓林堡主死後屍骨有損。
餘何意顯然也看出來了,隻道:“你帶着林崇吉先去,我來處理,管叫他毫發無損。”
“這……”陳曠頓了一頓,就道:“你一定要小心處置。”
言止于此,他便如兔起鹘落,須臾之間,已和林崇吉身在岸旁,林崇吉還不住回頭來看,卻隻見餘何意蹲着身子,不知鼓搗些什麼。
林崇吉擔心父親屍身,就又啊啊嗚嗚起來,陳曠勸慰道:“餘弟說了毫發無損,定會保林堡主全須全尾。我先帶你出去,看看傷勢。”
餘何意見二人背身遠去,才沖着林如許的屍身發起呆來,他和林如許隻有一面之緣,也隻說了幾句話,并無什麼交情。
可因為林如許的匾額,卻叫他悟得了一套拳法,嚴格說起來,林如許也算他一拳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