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何意聽得古怪,心想原來楚陽身世,他們家中已自鬧開了,怪不得楚陽之前從不回家,但楚陽又是如何與慶見空勾結的呢?
他蹑手蹑腳,湊近了些,輕輕巧巧得跳上一株老桃樹,借着夜色偷聽。水池中種着各色花卉,也不單是荷花,此刻飄風發發,香氣清幽。
那二人竟毫不察覺隔牆有耳,還在繼續說話。
“其實咱們對他也夠好的了,誰知他從哪得來的消息,非要找自己的親爹娘,也不知道發什麼瘋。依我看,準是他那個好師兄在旁唆使的,這次的兄弟恐怕也是一類人,瞧他那個賣弄的樣子,爹也不知道喝了什麼迷魂湯,哼!”
“少爺,要不要,給他一點教訓。”
夜色中看不見楚桓神色,隻聽那漢子說道:“是,還是按咱們之前的法子麽?”
“不要搞得太過火,免得父親又怪罪我。”
“放心吧少爺。”
兩人又呆了一會兒,才往院中走來,餘何意見得此景,忙踅身回避,心中想着,和他鬧起來殊為不智,明日一早就走,免得在這多費周章。
打定主意,餘何意故意在院中走了兩圈,逗留了一陣兒,約有盞茶時分,才慢吞吞地走回宴客堂去,還未進門,就聽聞堂中絲竹管弦之樂,清脆悅耳。
櫻桃站在前列,後頭一排粉衫黃裙、黃衫粉裙,交錯排列,正在翩翩舞動,輕移騰轉之間,似如飄的一般,長袖委委,愈發顯得霞明玉映,燕妒莺慚。
直叫餘何意想起一句詩來,“翡翠冠高羅袖濶,楚舞吳歌勸郎酌”
宴席上,楚嶺正一杯一杯複一杯,倒不見對此靡靡之音,鸾回鳳翥有甚麼關注,反是楚桓,在旁不住拍掌叫好,間或丢些瓜果銀錢上去,擲中了那些女子,偶有幾個不愉的,也隻是斜瞪這金尊玉貴的少爺一眼。
看到餘何意回來,楚嶺當即端着海碗迎了上來,不待他說話,餘何意佯裝醉态朦胧,不能自持。
“楚伯父嗝——我實在嗝——不能喝了。”
餘何意踉踉跄跄,帶着楚嶺連連歪倒,撞翻了一個小檀木圓凳,又道:“明日還要起行,有重任在身,請恕嗝——晚輩失禮。”
楚桓在旁勸道:“父親,餘大俠遠道而來,旅途辛苦,你就讓他去睡吧。否則将來傳出去,還不知怎麼說咱們楚家的待客之道呢。”
不對勁。
這小子怎麼竟會開口幫腔?
餘何意心内警醒,但面上不露分毫,楚嶺聽了楚桓一勸,這才作罷道:“好吧,張全,你來扶小兄弟去東廂房歇下。”
張全依言上前,正要接過餘何意蹒跚身軀,青衣香風俶爾掠到跟前,隻見她杏臉桃腮,眼含秋波,那鳳目略略低眉,便顯出萬種風情。
“老爺。”
楚嶺為此一愣,不明所以,楚桓在旁拊掌大笑道:“美人配大俠,正合如此,去吧去吧,櫻桃,你送他去。”
大約是楚嶺喝得醉了,此刻竟察覺不出自家兒子的諸多心思來,他也想着,櫻桃乃是夫人表親的侄女兒,在楚家逗留的久了,到今并無良配,若櫻桃真個有意,就送她一翻順水人情,也無不可。
雲州地界,風氣開放,女子地位不低,有甚麼喜歡的也敢直言表白,櫻桃此舉并不算出格,楚嶺腦中計較了一番,也就點頭道:“好吧,你陪他去。路上須得小心,不要叫他逾越了禮數。”
櫻桃不說話,隻是一笑,微微地點了點頭,扶着餘何意去了。
餘何意靠在櫻桃肩側,香氣沁人,心中不由得神魂飄蕩,不醉也自醉三分,兩人并行在九曲回廊之間,聞得飒飒松聲,風敲竹韻,一時隻覺得天地幽寂,心無旁骛。
初時燈火通明,亮亮堂堂,來往間也偶有仆婢,不知緣何,兩人越走越是僻靜,餘何意經風一吹,本來的三分醉意也早淡了,身側的嬌軀愈走愈是顫巍。
直走到一處漆黑無光的小院,看方位分明不是東廂房,櫻桃素手一推,餘何意順勢站直,面上醉态盡去,她也似早料得此,毫不驚詫。
“櫻桃姑娘,你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