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這幫受傷的兄弟夥來自一處,都是些附近鄉野裡的壯丁,楚家勢大,招聘府役,他們都因會兩手拳腳功夫,就來攀附楚家,僥幸被少爺楚桓相中,陪他吃喝玩樂,做個打手,生活也算惬意,但要論有什麼大用,卻是不值一提的。
眼看餘何意将要邁出房門,楚桓終于開口:“等……等等!”
楚桓皺着眉頭,心裡不住盤算計較,一人五十兩,傷了的足有七個,就是三百五十兩,這足以讓平常的三口之家吃穿十年不愁,便是富貴如楚桓,對他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但此事真要放手不管,不說傳出去丢人現眼吧,死了這麼些人,一定瞞不住父親眼目,到時候不僅要賠償撫恤,還得挨訓,早知道就不聽這厮的馊主意了。
“同意了?”餘何意笑轉回身,問道。
楚桓面如徽墨,陰沉沉颔了一首,他即走到廂房門檻處,拍了拍手,外頭疏落落進來一行赤衣青年,各個行步無聲,他又揮了揮手,這群人便把手上擡着的幾名漢子放在地上。
令行禁止,一看就知,這幫人與楚桓厮混的那夥漢子不同,是真正有些武功在身的。
而地上躺着的這幾位,正是昨晚上埋伏在小院牆根底下,被餘何意以化功真氣擊中了穴道的幾個倒黴漢,這會兒個個面白如紙,叫也不會叫了,隻能發出些嗬嗬作響的氣音。
倒把餘何意自個兒唬了一跳,心道,這魔功果然好狠的路子,我隻發了一成的力道,若換成本門的真氣,不過也就是酸痛個一晚上罷了,但看這幾位的架勢,倒像命不久矣了
他卻不知道這幾位漢子的傷勢如此嚴重,并不全是化功真氣的威力,隻因楚桓見了幾個手下無功而返,還被打傷了經脈,心裡有氣,就叫了幾個街道上赤腳的行醫随意的用藥醫治。
那些行醫多是撞府沖州的歧路人,沒什麼本事,隻會治些普通的跌打損傷、風寒頭疼的小病,被人傳來楚府給他們醫病,看不出問題也不敢直說,依着這幾位發顫喊冷的病症,開了幾味治寒濕的藥,如雞血藤、幹姜、桂枝、黃芪一類。
其實也不算錯,但化功真氣外寒内熱,實屬陰陽生變的功法,你冷時它熱,你熱時它冷,入了人體,就會在你的體内翻江倒海的折騰,叫你經脈脹裂。
這幾味大熱的中藥下去,把這真氣激得越發活泛了,真是如魚得水,似龍飛天,把一幫生氣勃勃的漢子磋磨的奄奄一息,頃刻要死了。
這幫赤腳遊醫眼看不好,怕治死了人再被怪罪,慌忙來告訴楚桓,這才逼得楚桓不得不上門來求餘何意。
這些卻都是餘何意所料未及之事,他雖料中楚桓會來找他,也隻是想着楚桓不敢把事情鬧到人前,故此一定要和他私下解決,卻沒想到楚桓膽大妄為如此。
餘何意提着劍走到中庭,俯下身來翻開其中一人的眼皮看了看,随即在肩頭拍了一拍,吸走了昨夜打進去的一縷真氣,依次如此之後,直起身來,沖着楚桓道:“好了,錢呢?”
“你這……這樣就好了?”
“楚公子難道不信我的本事?”
話音才落,躺着的幾名漢子已有幾個睜開了眼,另幾個叫着“水……水……”,看着确實無礙了,那幾名赤衣青年也把脈一探,确認了情況,對着自家的少爺點點頭示意。
楚桓這才相信,自懷中掏出了三張銀票,都是百兩面額,他運力一抛,那銀票就似飛刀一般襲來,餘何意伸手一抓,徑抓到手上,瞟了一眼,直接塞入懷中。
他朗笑道:“今日多謝楚公子招待,在下另有要事,就此先行,請代我向令堂告罪,恕餘何意不能當面告别,諸位,告辭。”
說罷了,餘何意提氣一蹬,縱起丈餘,踩着烏瓦青檐,倏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