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嶺入内時,他二人同時望看來,不待楚嶺說話,江際流率先走上前來,問道:“幸蒙前輩搭救,敢問名姓,好教小子銘記,來日赴湯蹈火,必不敢辭。”這話未盡,他又急問:“不知前輩有無看見一個青衣的少年,約莫和我差不多高。”
呂去歸淡淡道:“不要着急,慢慢地說。”
楚嶺撫須一笑,不慌不忙地入座,才道:“二位不要急,老夫姓楚,在這兒有些薄産,與那小子是舊識,此刻他受了些傷,已經叫人來看了,不大礙事。至于兩位,倒不知如何稱呼,哪裡人士。”
呂去歸挑眉道:“閣下就是五家一楚中的楚氏,聽聞楚氏楚嶺前輩的劍術精絕于世,小子失瞻了。在下靖安署呂去歸,這位是江際流。”
江際流在旁喏喏稱是,這就顯出有無師門的區别來了,雖然都是在江湖上闖蕩的俠士,也許呂去歸還沒他江際流走得地方多,見得人廣,但談及江湖秘聞,各門戶派别,則又是另一樁事,譬如此時,呂去歸隻消一個楚字,便猜得出對方來曆,而江際流前幾日曾聞餘何意說起楚桓此人,卻是對面不識。
呂去歸看江際流滿臉懵懂,歎了一口氣,隻道餘何意結交的人心地不壞,有心幫扶一把,對他解釋道:“五家一楚乃是江湖中幾個稍具俠名的武林世家,因在各方地界都是一強,被江湖中人并稱五家一楚,分别是大理裴家,長安柳家,太原謝家,南疆何家,嶺南王家以及雲州楚氏。其中,楚氏以劍法精絕揚名,謝家以拳法著稱,剩下的,何家善毒,柳家善藥,裴家……”
他猶豫了一下,沒往下說,江際流看出端倪,但憋不住好奇心,還是問了一嘴。
“裴家善使什麼?”
呂去歸看了一眼楚嶺,隻見他面帶微笑,絲毫不以為忤,才道:“裴家善外功,一手碎石爪,江湖聞名。”
不是呂去歸難言,隻是這裡頭有一樁公案,就是江湖中人,也是甚少了解,但沒能瞞過朝廷的耳目,楚氏上一代本是雙生子,當時為争家主之位,楚氏内鬥不止,一時把碩大家業弄的七零八落,最後由族中各老商議,讓兄弟二人出外闖蕩,一年之後,以兄弟二人的武學分高下。
楚嶺的父親當年含恨落敗,就是輸在這一招偷學來的碎石爪下,且因此郁郁而終,而究竟如何這一代家主又落回楚嶺之手,便又有許多故事了。
正因楚氏與裴家有這樣一回糾葛,在楚嶺面前提起裴家的武學,就有些尴尬處,好在楚嶺八風不動,一時倒也看不出什麼喜怒來。
江際流得聞這些,如聆梵音,對這書生模樣的人難得尊敬了些,而他又有些不解,何以楚家來的這樣湊巧,就把自己的疑惑直言詳問,莊府内這些諸事且按下不提。
卻說楚桓領着一隊人馬,并楚大楚二楚三,一路從莊府追出到雲州城外,路越走越偏,人聲悄然,寂寂無聲,連鳥雀亦無響動,楚桓騎着高頭大馬,兀自往前追趕,全然不察。
楚大楚二楚三三人卻都提起心神,惟恐有人埋伏,又追出去十數裡,已到了某個荒山地界,隻見樹林森密遮天,藤蔓纏亂蓋地,清幽冷寂,郁郁蒼蒼,到處都是荊棘密布,人馬難行,且又前頭無路,楚桓四下看了一遍,心裡直氣悶,叫過楚大來,問道:“你來看看,他們一行人逃去了哪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