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歲慢慢起身,走下座,極盡風雅端方之儀态,扶起她,溫和地說:“蔣小妹,你一向很聰明的,不是嗎?錯還是對,你應該很明白白虎堂的規矩,如果我放過了你大哥,以後還怎麼約束其他人。我會用最好的傷藥,給他請最好的大夫。”
蔣小妹被他幾次攙扶,幾次不欲起身,但最終還是被拽了起來,她哭的很堅毅,尋常女人流淚,無非盈盈欲泣、泫然流涕,像花中滴露,美不勝收,也弱不禁風。
可是蔣小妹的哭帶有一種天地不公,我自橫刀的剛強之意。
餘何意饒有興趣的看着這出好戲,心知肚明,柳歲為的是誰,已經是司馬昭之心,那麼此女到底有什麼特别之處,值得他這樣裝腔作勢?
蔣小妹被扶起身後,咬着牙,無聲地顫抖着身子,最終問道:“柳堂主,我聽說白虎堂律令分明,同僚友愛,一向罪罰大錯,都有子代父,弟代兄的規矩,不知是否屬實。”
柳歲撣了撣大袖上的塵土,一片淡然自若,眉眼帶着慈悲與笑,他道:“不錯,是有這個條例,可是,非要父子、兄弟同在堂中,才能以身相代。”
“我願意加入白虎堂,情願以身代過,求柳堂主允肯。”她決然下跪,脊背挺得筆直。
柳歲惺惺作态。
“這可不好。”他笑一笑,寬慰道:“白虎堂做的都是把腦袋栓在褲腰帶上的行當,風餐露宿,不辭險阻,不是女兒家玩樂的地方。你回去吧。”
蔣小妹銀牙緊鎖,臉上露出十分掙紮之色。餘何意敏銳地察覺到一些不對,卻摸不清問題在哪,地上趴着的男人費力的擡起手,仿佛在阻攔什麼,但攔不住蔣小妹一意孤行。
“我不敢瞞堂主,其實蔣小妹并非小妹,而是……”蔣小妹咽了口唾沫,說道:“而是生來天閹,所以敢鬥膽求堂主,讓小妹加入白虎堂,小妹願為白虎堂肝腦塗地。”
啊?
餘何意盯向柳歲,卻見他也是一臉驚訝之色,那情色不像僞裝,心下更想,莫非他也是今日才知道此事?那他故意設局要蔣小妹加入白虎堂的目的何在?
柳歲着實也被這話吃了一驚,但轉瞬即逝,迅速道:“原來是這樣,那就不該叫小妹,應該叫蔣小弟了。好,既然你是男子,加入白虎堂自無不可,你有這番心意,我怎麼能攔着你呢。”
他沉吟稍許,又說:“今天就到此吧,剩下十鞭,讓蔣小弟來受,你們把人帶下去吧。”
“多謝堂主成全。”
“多謝堂主。”
蔣小妹與其他兄弟的聲音齊刷刷響起,都待退下時,餘何意忽然道:“慢着。”
大夥兒都是一頓,不知他有什麼話說,可是都知道餘何意是柳歲跟前的紅人,誰也不敢不理會他的吩咐。
餘何意站起身,走到蔣小妹身前,看了她一會兒,說道:“别動。”随即左手鉗住她的右肩琵琶骨,蔣小妹‘啊’的慘叫一聲,想掙紮卻毫無力氣,餘何意的右手成爪狀,把住蔣小妹的左腕,自下而上,寸寸捏過。
蔣小妹痛的幾次要倒,都因為右肩被提着,倒不下去,柳歲站在一旁,沒有說話,到餘何意摸完一遍身骨,才道:“好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