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靖安署的大門,就先看到三間高高的門樓,當中的一間有十分寬闊的兩扇黑漆大門,此刻就大敞着,仿佛黑黢黢的裡堂正是什麼兇神惡煞之所在,擎等着吞噬誰人。左右挂着兩副朱砂紅紙的聯,寫的是‘君恩深似海,臣節重如山’,門前柱子上又貼一條告示道:‘本堂示谕,禁止在此坐卧讙設,如違拿究。’
有數個帶着方巾,穿着紅鞋绫襪的執守在兩側,分别以二、四、八,呈散射狀分布排列,越往後越嚴密。随着往前走去,兩側的青松簌簌,翠柏陰森,壇畔依稀花草,階下琉璃生輝,靖安署雖則如今在朝堂上愈發舉步維艱,但實則也曾簡在帝心。
當年千金不計的妝扮,使得如此門楣,在各大名門弟子面前,依然不落下風。樊壽龍骧虎步,凜凜生威,走在前方。
靜玉一眼不錯,昂首邁步跟着他走進去,在踏足屋内的一瞬間,登時四周火燭明亮,照的大堂如同白晝,雖眼下也正是白晝。
靜玉環視了一圈,這是身為江湖人的本能,随即問道:“那些弟子呢?”
樊壽落座上首,頂着‘靖綏六合’的匾額,俨然道:“帶上來。”
那口吻就像帶嫌犯上堂似的,靜玉微微皺眉,略感不快,但畢竟靖安署與江湖上的人沖突争殺非止一日,大夥兒早也習慣了。
私下裡互相談及時,都也是一口一個鷹犬鼠類罵的痛快,是以靖安署像這等的折辱,他們都還在預料之中。
随着樊壽的話音落下,衆弟子被分門别類的按需帶上,一列一列站在堂内,衆人都是仰首才能看清樊壽的神色,加之周圍燭光荜撥,算下來倒真有些,在接受審問的既視感。
各門派的弟子對視一眼,都感不悅,太清山的藍衫弟子到底大家大業,此時也還鎮定,拱了拱手,邁步上前道:“樊大人,不知邬子萱邬姑娘,與章華台的嶽冬雪嶽姑娘何在?”
樊壽回道:“太清門徒不必擔心,嶽姑娘受了驚吓,正在接受醫生診治。邬子萱挂念同門,我已讓她親自去接師姐妹回來。”
藍衫弟子點點頭,說道:“如此,是我小人之心了,請樊大人勿怪。”說完,他袖手退後,回到人群之中。
其餘的一些門派,如朝天阙、百藥門、少室俗門弟子等人聽到事情順利,都松了一口氣,坦白來講,他們幾個加起來都不夠一盤菜的,來這兒也隻是為了表示個态度,真要動起手來,還是保住自家性命為上,與朝廷作對,何苦來哉?
大家可沒忘了五年前的靖難之戰,那是朝廷第一次對江湖展出了獠牙,并在一年之内,劍挑太清、朝天,拳打大理、太原,除開幾個避世不出的宗派之外,其餘幾乎無一幸免。
靖安署的名聲,可是實打實打出來的。
衆人在原地等不多時,就聽得一陣腳步聲來,由遠及近,慢慢到了門外,于是便都回身去看,看到邬子萱扶着已然蒼白無血色的衣韻、江映竹,三人一同進來。
靜玉向她幾個颔首,那三人走到靜玉跟前,邬子萱蹙着眉頭,滿含愁緒的點了點頭,示意并無生命之危,就扶着衣韻退到靜玉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