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朗帶着林子川到了最後面的祠堂,前面有香案,他分給林子川一根香,兩人給韓家的先祖上了兩炷香,這才繞着祠堂參觀了一圈,就在林子川準備原路返回的時候,夏朗帶着他穿過後面的一個門到了隔壁的院子:
“這是一家嗎?”
“算是吧,剛才那個院子是韓爺爺住,這個院子是韓爺爺的兒子韓伯伯住,這院子是後來建的,不算是老屋了,布景很好的。”
林子川跟着他進去,是仿照那種四合院建的,确實布置的很精美,院中還有茶台,棗樹,收拾的很幹淨,正屋的門開着,裡面是各式各樣的民俗樂器,還有各種字畫,弄的很雅緻,單看這邊的陳設,實在和剛才那做白事的鋪子相差甚遠。
而且來來往往的好像還有遊客參觀,夏朗到側屋和韓伯伯打了個招呼,韓偉昌還招呼他們兩人進去喝茶,夏朗拉着林子川進去:
“小朗朗可好久沒來了。”
“是啊,今天帶我朋友來參觀一下,剛從韓爺爺那邊過來。”
韓偉昌笑着看向林子川:
“我爸那屋子吓人吧?”
林子川雙手接過茶盞,道謝後出聲:
“還好,旅遊過來,正好了解一下當地風俗。”
夏朗手捧着茶湊到林子川身邊笑着出聲:
“偷偷告訴你哦,韓伯伯是我師傅。”
林子川一愣:
“師傅?”
“韓爺爺原來是我們這裡最出名的唢呐師,别說是我們這裡,就是附近十裡八鄉有人去世,都要排隊來請他去吹唢呐,現在是我們這裡的非遺傳承人。”
林子川知道過去做白事唢呐師極其重要,想起剛才一個人在屋子裡紮紙人的老頭,想來韓家應該世代就是做這個的,但是他還是沒明白這和夏朗是眼前這人的徒弟有什麼關系,夏朗看出他不明白:
“後來不是提倡火葬了嗎?白事漸漸地也不用吹唢呐了,所以韓伯伯就開了一個樂器班,韓伯伯什麼都會,古筝,二胡,唢呐還有古琴,樣樣精通,不光收學生,還參加古城的演出呢。”
林子川這才明白過來,他看向夏朗,有些好奇:
“那你是和韓伯伯學了什麼樂器?”
夏朗捧着茶杯笑着看過來:
“你猜。”
對面的韓偉昌出聲:
“朗朗,給你朋友來一段。”
林子川這下真好奇了,夏朗撂下杯子,去裡屋就找了出來了一個唢呐,林子川看到之後眼底有閃過一絲不可置信,夏朗學的樂器是唢呐?
一路快樂教育出來的孩子就是夏朗這樣的,大大方方毫不怯場,看向林子川頗有些豪邁地出聲:
“點曲子,我給你吹。”
林子川笑了,這一時之間他還真想不起來唢呐的曲子:
“我這平常也不是太常聽,你就來一個你最拿手的吧。”
“你看過《水浒》嗎?”
“看過,98年那版。”
“那我給你來一首《王進打高俅》吧,韓伯伯,前面你段你用二胡給我伴一下。”
韓偉昌取了二胡坐下:
“來。”
林子川這下是真的有點兒期待了。
二胡的琴弦波動,熟悉的旋律瞬間在耳邊響起,一弓一顫,一弦一動都是小時候那熟悉的旋律,随着憬琛,琴弦的張弛越發急促,二胡的弦顫将曲子即将帶到高潮。
林子川下意識向夏朗看去,就見夏朗手中的唢呐已經被拿了起來,下一刻唢呐足以掀翻人天靈蓋的極具穿透力的聲音在屋内響起,将曲子拉入高潮,婉轉又嘹亮的聲音,聽得人身上的汗毛都會跟着束起來,那聲音會激起人靈魂的震顫。
有那麼一刻林子川感覺就像是回到了小時候的電視機前,《水浒》的一個個經典人物就這樣随着二胡的聲音被帶到了他的眼前,林子川看向夏朗的目光止不住的帶上了幾分激賞,他聽過很多次所謂名家的音樂會,但是都沒有今天在這個老舊的院子裡聽到夏朗吹的唢呐有震撼力。
院子裡來參觀的遊客都趴在了窗戶上,有人趴在門上拿着手機在錄像,一曲終了外面有好多遊客叫好,外面還有陸陸續續聽到聲音進來的人:
“好聽,再來一首呗。”
“帥哥,再來一首吧。”
夏朗大方地一揚手:
“再來一個《好漢歌》怎麼樣?”
門裡門外都擠進來了人,夏朗就這樣站在人中間,來了一曲《水浒》裡經典的曲子,韓偉昌打着手鼓給他伴奏,人越聚越多,這狹小的屋子好似開了一個臨時的演奏會一樣。
林子川的目光始終落在夏朗身上,人群中那個忘我吹着唢呐的人渾身都像是在發光一樣,林子川也和很多人一樣拍手給他打拍子,滿眼贊賞。
夏朗或許不是很多人眼中很優秀的那一類年輕人,但是他就像是西北的沙漠中滋養出的頑強又富有生命力的胡楊一樣,無可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