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宏義一番旁敲側擊中,終于談到了正事,他道:“你的事情朝野上下都看着呢。為父如今身居高位,有些事情也必須秉公處理。但此時因找不到所貪軍饷,于你而言倒也算是件好事。是以失察之罪論處,為父的意思此番倒也算是個機會,你離開京城避一避風頭也是好的。”
嶽安瀾免不了再度擔憂,“可是父親……”
若是因此調離了京城,想再回來豈不是、難上加難。
“嗯?”嶽宏義悶聲質疑。
嶽安瀾垂下頭,“是,父親說的是。”
嶽宏義給他吃了顆定心丸,“你且放心,貶你出京城隻是暫時的,隻要你稍微在那裡做出點成績,我便會尋個機會讓你回京。當然,我也會安排心腹在你深入,此行若是再給我闖出什麼禍端……”
嶽安瀾再三保證,“父親放心。安瀾定不讓父親失望。”
嶽宏義甩了甩衣袖,“如此甚好!另外,調你出京都的诏書這幾日便回到,其餘的時間你就在這裡好好給我反省反省。”
“是。”
嶽宏義出了牢獄,本以為算是就此了了一樁心事。卻沒想到馬車剛穩穩地停在丞相門外,他的另一個庶子嶽興安就迫不及待地迎上來。
聽着馬車外的聲音,嶽宏義隻覺得早年間的頭疾突然複發。疼痛感混雜着煩絲如洪水傾瀉而出湧了出來。他揉着眉心,深深歎息。
而此刻馬車外再次傳來聲響,“相爺,該下車了。”
“知道啦。”
嶽宏義剛掀開帷簾就迎面撞上,平日不怎麼露面的庶子。面對他獻殷勤的手,嶽宏義視若無睹,穩穩下車後。視線反而是被不遠處站着的嶽寒雲吸引,看着他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閑散模樣。
嶽宏義快步上前,“你?”
嶽寒雲恭恭敬敬地回道,“是三哥,說了有要事找父親,便邀請我作陪。正巧父親上次吩咐的事情,寒雲也已經辦妥了,因此便等着一并等着父親。”
嶽宏義:“是嗎?”
“是。”
嶽寒雲當即就要跪下,關鍵時刻手卻被嶽宏義攔住,他驚詫地看着他,“父親……”
嶽宏義隻覺得頭疼,“不必跪了。你不是有事要向為父彙報嗎?正好,為父也有事尋你,我們去書房吧。”
“是。”
眼看着父親帶着嶽寒雲離開了,後知後覺被當槍使的嶽興安看着他們的背影,無能狂怒。
這邊,嶽寒雲剛邁入書房。啪的一聲就落在他臉上,隻是呆愣了兩秒,嶽寒雲就熟練地跪在了地上。
“父親……”
門外的周骅合時宜地關上了房門。
嶽寒雲可憐巴巴地說道:“父親,寒雲不知所犯何事?竟惹得父親如此大發雷霆。”
嶽宏義不再給他一個眼神,徑直來到一旁坐下。就這麼任由他跪在地上。甚至後來下人來奉茶的時候,亦是如此。
直到面前堆疊成山的公文處理得差不多了,嶽宏義疲憊之際擡眸看向窗外,已是夜幕。彼時,周骅推門而入來,欲将公文整理下發。嶽宏義也已準備轉身離去,可自始至終都沒把他這個人放在眼裡。
嶽寒雲倒也是一副硬骨頭模樣,跪了半日。饑渴交迫下,仍挺直腰闆。或許就連他也知道若是不這樣,隻怕是以後的日子更加難過吧。
周骅見狀,忍不住提醒:“相爺,四公子還跪在這裡呢。”
嶽宏義似乎這會兒才意識這裡還有個人,慢步來到他面前,“可認識到自己錯哪了?”
“我、我……”
嶽宏義生氣地甩了甩衣袖,“哼!我看他還是沒明白自己到底錯哪了?既然如此那便繼續跪着,直到他徹底想明白。”
嶽寒雲硬着頭皮說道,“在兄長一事中,寒雲自作主張與林侍郎交談,言語中欠妥……”
嶽宏義聞言,目光落在他身上,“我還以為你不清楚自己做了什麼事呢!這裡是相府,你想要耍小聰明也該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那本事,真以為本相毫不知情!”
嶽寒雲道:“是,這件事的确是寒雲自做主張,但、但是……”
“嗯?”
嶽寒雲對着地面狠狠一叩,“但,寒雲并不後悔。寒雲這麼做都是為了父親,為了兄長,更是為了我們嶽氏一族,就算是再來一次,寒雲照樣會這樣做。”
“是嗎?”嶽宏義若有所思,下一刻對着他叩拜的身子猛地一腳,“蠢貨!你自诩聰明,是為了安瀾,為了我,為了嶽氏一族,卻不曾被人當了棋子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