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剛過去,街上是零散的紅色鞭炮碎片和未完全散去的硝煙味。
沈灼穿着長款的黑色羽絨服,圍了個藍色的圍巾,斜挎着書包,騰出一隻手來給在手機上打字。
——我剛出發,大概半個小時就能到了。
界面上的備注是一個紅色的愛心。
兩個人早就約好了一起去圖書館寫作業,還好目的地位于郊區,要不然對沈灼來說,多少費點兒功夫。
兩個人打着學習的名義,又是假期,自以為這個借口天衣無縫,無可挑剔。
路過一片文化街時,四處都是鮮豔的塗鴉,連樹都被穿上了各種搞怪的衣服,樹枝上挂着彩燈,看着喜氣洋洋,哈出的氣在車窗上結成一層霧,又被人為的抹掉。
不知不覺,又是新的一年了。
新的一年,蘇京墨剪了個頭發。兩個頭發剪毀的苦命人聚在一起,彼此都不忍直視,隻能捏着鼻子強行一筆勾銷,畢竟兩人都對共同财産下了狠手。
“那個……”
“蘇……”
“你先說,”
“你先說吧。”
兩人同時陷入尴尬。
還是沈灼率先打破這種奇怪的氛圍,“那個,你假期作業做得怎麼樣了?”
話一出口,沈灼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差不多了,你呢?”
“我也是。”
然後兩人相識一笑,又迅速轉過了頭。
“幸好來得早,不然沒什麼座位了。”
“确實。”
兩人尋了一個靠窗的位置面對面坐下,一言不發的掏出作業就開始寫。
寫到一半,題目死活看不進去,沈灼不動聲色的撓了撓頭,悄咪咪的擡頭看了一眼對面的蘇京墨。
蘇京墨細長瑩白的手握着黑色的中性筆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時不時停下來思考一下,長時間停留在草稿紙上的筆洇出一小團黑色。蘇京墨做題時喜歡先把最簡單的題做完,最後剩下值得思考的題。
今天卻不知道怎麼了,翻過頁之後,停留在最後一道題上,下筆很遲,不像是他的作風。
沈灼看了一會兒,又環視四周,這個時間還早,圖書館裡提供的座位卻做了大半,每個人面前都攤着資料,奮筆疾書,沈灼不自覺的放慢呼吸,長歎一口氣,目光再次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掙紮片刻,他決定不再難為自己,轉而拿出了語文資料。
看着看着,視線又不自覺的移到了對面。
蘇京墨隻有做題的時候才戴眼鏡,銀框折射出細碎的太陽光,微微低垂着眼,睫毛很長,根根分明,蘇京墨平日裡多是面無表情,神色很冷,總讓人下意識地忽略他的長相其實很乖,往那一站,眼睛微微彎起的時候,相當符合刻闆印象中的好好學生、别人家孩子。
“你要盯着我到什麼時候?”
“啊,”沈灼回神,放下了撐着臉的手,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那個……”
“現在走還是待會兒走?”
“待會兒吧,我作文還差個結尾。”
沈灼回。
“寫作文還能走神,你還真是個人才。”蘇京墨倚着椅背,語氣裡彌漫着淡淡的嘲諷。
“适當的發散思維有助于我思考。”
兩個人交談時,周圍的人都陸陸續續的走了差不多了,沈灼迅速的收了個尾,兩人收拾好了東西就往外走。
“又是收獲滿滿的一上午!”
沈灼下台階的時候伸了個懶腰,坐了一上午,背都酸了。
“如果不是我眼花的話,你一上午看了我可不止五次,你今天是怎麼了,怎麼這麼不專注?”蘇京墨停住腳步,站在比沈灼高了幾階台階的地方看他。
“當然是因為你在我對面,我無心學習啦。”
“少貧,你難道不知道我們有開學考嗎?”
開學考一出來,沈灼果真瞪大了眼,“開、學、考?”
“一二班的老傳統了,考不好的就要被請去辦公室喝茶。”
“!這個我是真不知道。”
“你現在浪子回頭還不算太遲,如果你覺得跟我一起有什麼問題的話,那我們就沒有下次了。”
“别别别,我錯了,”沈灼舉手投降,“我肯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蘇京墨冷哼了一聲,從台階上走下來,“行了,走吧。”
沈灼趕緊跟上去,“小蘇同學救我狗命,受小弟一拜!”
“你叫我什麼?”
蘇京墨斜他一眼。
“小蘇同學?不對,大蘇同學?蘇哥?京墨哥?蘇京墨?小墨墨?”
沈灼每叫一個就要看一下蘇京墨的臉色,察覺不滿,後知後覺,破罐子破摔,豁出去了,試探道:“男……男朋友?”
蘇京墨停了一下,然後繼續往前走。
沈灼從後面拉住他的手,一使勁,蘇京墨就被拉到了和他面對面,距離很近,“不是吧,這都不滿意?寶寶?”
“閉嘴吧你還是。”
“哎?寶寶寶寶寶寶——”
下一秒一個拳頭橫空出世,錘在了他的後肩上。
“寶寶真好,知道我肩膀疼,還給我捶肩膀~”沈灼夾着嗓子,怪聲怪氣道。
“神經病。”